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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七章

第二天清早，就在顾琛坐上长途汽车的时候贺弛再次陷入了重度昏迷。

走廊里的脚步声与呼喊声错杂纷乱，贺弛虽然气息微弱身体也动弹不得，但他的记忆却空前得清晰了起来，仿佛他的灵魂已离开躯体的束缚跨过了时间这条界限，将所有的前尘往事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野上一处废弃的砖厂里，两个傻孩子在一片废墟里钻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突然一架飞机从两人头顶的上空倏尔掠过，那个小点的孩子抬起头脸上满是向往的神情，那个大点的孩子则拉着他的手，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别看了，不就是飞机吗有什么好稀罕的，等我们长大了我就去当飞行员，到时候天天带你坐飞机，不过我妈肯定不会同意，如果她反对的话你怕不怕……”那个小一点的孩子则重重的点着头，一脸认真得回答道:“嗯，琛哥哥，我不怕，我等你……”

…………

“琛哥，我，想起来了……”

抢救室里，浑身插满仪器的贺弛说完这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后便停止了心跳，结束了自己这幸或不幸百味杂陈的一生。一直等够在外面的季子澜和顾念等人听到医生的死亡宣告后自然是跪倒在他的遗体旁嚎啕大哭。

随即赶来的是赵四海，安景钰，肖姸，还有知道了贺弛病重后特意从外国回来的管祺，他们是来看贺弛最后一眼的，并帮忙联系了殡仪馆并料理了后事。

在他们打开裹尸袋看到贺弛的容颜与活着时并无二致并且还有余温的时候，甚至怀疑医院诊断失误把医生叫了过来要求复查，当然这只是脑死亡而身体细胞还未死亡的正常现象，就算那医生来了也只是解释一番安慰家属几句什么都改变不了……

做为爱人的顾琛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消息的，当时他已经来到了那个贺弛出生的小村落，正费劲得解读着那些拗口的方言，也不知为什么，以前跟贺弛打闹的时候他也会说几句方言来逗他，而顾琛每次都能听得懂，可现在这些人明明说着同样的音节同样的词汇，他却愣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恰在这时他小侄儿顾念的信息发了过来，简单利落得只有一句话:“伯父，贺叔没了，今天上午九点十五分走的……”

顾琛自然是不相信的，他今早出门的时候，那小东西还步履轻松一脸灿烂的送他到医院门口，两人还在路边的早点摊吃了一碗鲜肉馄饨，如今不过才中午时间，口中馄饨的味道还没有散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顾琛就这样带着一种愠怒的心情将电话回拨了过去，他本想训斥顾念几句的，却听到电话那边噪杂的脚步声和哭泣声，而他的侄子也是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得对自己说道:“伯父……你……你去哪里了……医……医院里……不让……停灵……又没有能设……灵堂的……地方……贺叔已……已经被……拉去……火化了……”

只是顾念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就被拿开了，然后顾琛听到一个略有些疼惜又略有些责备的声音，他的大脑已经一片混乱辨不清那是谁，只觉得那强忍悲伤的哽咽声分外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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