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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惟愿当年……不复见……
季青虚开启了他的逃亡生活, 为了不使目标过大牵连过多，他与炮灰师弟一伙分开行动，并指挥其朝相反方向跑, 能跑多远跑多远。如今没了修为倒也有好处, 不使用灵力, 便不会留下痕迹, 季青虚一行人专门挑街道井巷钻, 或者深山密林躲, 成功给秦无挟的寻人工作带来了极大难度。
而他的逃亡小伙伴太子，自然一颗心全都系在善陵身上，于是没几天后，他们也和善璃二人接了头。情况特殊, 几人约在一家地处偏僻的旅店里。
太子一见到蒙面蒙得严实并换了装束的善璃就忙迎上前去，急道：“阿陵可好？”
善璃还没回, 而没几瞬, 就有道虚影慢吞吞地冒了出来, 别扭道：“你能否别这般激动, 怪, 怪丢人的……”边说边瞄着阿姐。
太子正想牵他手, 闻言反应过来赶紧收回, 他整个人站得笔直, 定了片刻, 也拿眼睛小心去瞅一旁抱臂面无表情的善璃反应，模样僵硬又忐忑。
这场景都快把季青虚逗乐了，他两步上前，将善璃拉到一旁，故意让气氛轻松些, 笑道：“好了，姑娘以前可没这般苦瓜脸。”他不动声色瞧向善陵，小公子灵体竟是比几日前见之，要更淡了——善陵眼下情况绝不可能算好，得赶紧打算。
善璃吸了半口气，又吐出来，转身对季青虚拱手：“不知上次，仙君所言能够救阿陵的法子，是为何法？”
季青虚视线虚虚拢于前下方，要真把这计划说出来之时，他也涌上了几分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但仅几瞬后，展眉笑了。他亦转身，用手指向自己，道：“……你看我怎样？”
“……”周遭安静了须臾。
善璃蹙眉：“仙君这是何意？”
季青虚摆了袖子，也罢，随便一个人都不会往他甘愿送死这个角度想。他避过身，略微低沉但坚定的声音缓缓漂浮在屋内荡漾的大片黄昏之中，“姑娘，可相信命理之说？”
此话出，太子表情微变。而善璃那样子瞧着像是欲作不屑，却因着给季青虚面子而硬是压下了，只颔首道：“但闻其详。”
季青虚也不想这般神神叨叨的，但总得找个他们这里人能听懂的方式，“正如姑娘你，注定会帮无挟复兴魔修一脉，辅助左右，共建盛兴。亦正如你家少主，将来注定要一统修仙界，冲破小世界，做那飞升第一人青史留名。而我……”
他静静说道，“我，注定会很快在泯灭于这世间。”
“并且，这个时间不会远。也就三两月后吧。”季青虚慢慢补充道。
他最近仔细问过系统他什么时候下线，系统说：【宿主，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已经有些混乱了，本系统也不能告诉你准确答案。】它自个儿滴滴答答响了会儿，【少则半月，多则半年吧。】
季青虚十分无语：“……系统你这时间跨度是不是大了些。咱俩这合作都快结束了，你能不能靠点儿谱啊。”
之后系统再没理他。于是在这里，季青虚只能给他们一个折中量。
善璃三人皆惊愕。善璃：“仙君在胡说什么。我自修真界见闻也不少，从未听说谁人占卜之术能这般准确的。”她皱起眉，上前搭住了季青虚腕脉，边探灵力感知边道，“仙君如今虽无法术傍身，但自身体质有灵气充盈之物滋养，并不算差，平安百年无问题，眼下何以出此言？”
季青虚收回将手拢于袖下，讪讪道：“我以前也不相信，但后来，发现不信不行了。”
刚到这个世界时，还想偷偷摸摸在系统眼皮子底下，看能否逆风翻盘改变他的炮灰命运。然而后来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一切竟真的默默朝着既定轨道不断往前走着……
这让他不禁怀疑，待到大师兄该下线之时，就算他死不了，系统也会把他生命值扣完直接让他领盒饭。
“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但我真的所言非虚。”季青虚开始直接撂结论了，不欲多说。
“所以，你明白我打算了吧，既然也快死了，不如，就叫令弟夺舍我得了。”他还打趣笑着，“还省得浪费。”
善璃几人已经惊到不行了。善璃不住地摇头：“不行，我若允阿陵夺舍了你，便是对少主不忠。不行，绝对不行……”
季青虚沉默下来：“我是我，他是他，我与他此前已经道别过了，现在我同他没关系。”
“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他，还没权力来阻止我。”
善璃：“可是……”
季青虚打断：“没那么多可是的了。我问你，你弟弟如今还能坚持多久？五天？十天？恐怕都说多了吧。”
“你看，我既有修道人的底子，又自小所修功法保持躯体纯粹，善小公子不会承受不了。最重要的是，我本就没有剩多少性命，我亦是自愿的。你短期内，上哪儿找我这般合适的人？”
善璃还在面露痛苦地摇头。
季青虚开始打感情牌：“善璃，你知道的，除了我这个法子，你的胞弟阿陵，就会眼见着灵体慢慢消耗掉，就是显而易见的死路一条……你说你，真的愿意看到那样吗？”
善璃被步步紧逼着退到墙根，日头渐渐西斜，时间愈发流逝，她突然崩溃地蹲下身去，在角落里捂住脸，艰难道：“仙君一路帮我诸多，我早已引为知己，你叫我哪里忍心最后仍用仙君的命，去换阿陵的命啊……”
闻声季青虚沉默了。他缓走过去，轻轻扶起她，温言道：“没关系的。不都说了知己吗，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的……”
对方蓦地哭腔出声抱住了他。
季青虚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他们劝服。“我们还不能高兴太早，这个夺舍法子，困难重重，修真历上记载成功的人也寥寥无几，时间太紧了，我们得赶紧做准备。”
阵法很复杂，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前功尽弃。到时候别说善陵能好好活下来了，只怕他们都得死。
季青虚手里有后来叫炮灰师弟们送来的储物玉玦，里面是为弥山藏书阁当时取出来的精品秘籍，这几日他将书分给大家，分路查看，皆做好准备。此时夜已深，他翻看书册看得头晕脑胀，他体力眼力精神力皆大不如以前，在油灯下拼命揉眼睛。
系统：【宿主你为什么要对善陵这么费心费力？】
系统好久没有出现了，季青虚还挺惊奇，回道：“反正我也要走了，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呗。”
系统停顿了下，【宿主刚进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记得，你从来没有听过善璃有个弟弟这回事儿吗？】
季青虚不知道他说这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对。要不然，在埋璧岭时，善陵突然变成善璃，也不能把我吓一大跳啊。”
系统便没说话了。季青虚等了等，觉得系统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便不管了继续看书。
过了许久，系统才默默冒出一句，【我只是想告诉宿主，善陵其人，本就是书中无名之人啊……】
书中无名之人？什么意思？
季青虚挑眉，顿时坐直了，琢磨了两遍却没琢磨出味儿来，但这话莫名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话，让他心里很是不安。正要再问，这时屋外传来一人急促脚步声。
“道君！阿陵，阿陵他……”太子快步进来。
“他怎么了？”季青虚唰地站起，见其面色就道，“我这就去。”
他一路猜测，善陵状态怕是十分不好，眼下看来得提前准备了。
到了旁院善璃自然也在，季青虚上前仔细看向她怀中再次陷入昏死的善陵灵体，神情严肃：“姑娘可准备好了？”
善璃坐在那里定了定，缓缓抬头：“我会全程用我的灵识护住他。”
季青虚点头，又看向太子那里，他想了想，还是要先行给他们打预防针：“我们这次夺舍有风险，今晚一过，可能，要么善小公子按照我们计划，成功有了躯体，要么……”他顿了下，“我们两个同时都不得活。”
太子沉默立在那里，许久，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道君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季青虚最受不了别人对他这样，赶紧扶人：“顺带，顺带罢了，再说了，我师尊也只有你这么个亲外甥了。”
几人商议过后，还是准备去阴气最重、最滋养阴灵的大乾皇陵作法。为弥山首徒在布阵方面是行家，而善璃也知晓一二，二人协助办事又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才做好准备。
季青虚自觉躺在阵法中央，看沙漏计算了下时间，终是抬眸和对方告别：“来吧。”
他合上目，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光了。脑中纷杂过了许多人许多事，真实得仿若又过了半辈子，却最后停留在一人面上。少年人略带青涩的面庞带着大片的惶惶与不甘，疾速朝他这里奔跑而来，眼眶通红地绝望喊道，别走，你别走……
季青虚猛地睁开眼。
却稳了稳神思，又想着既是告过别了，此间已断，不管完不完美，不该是他再牵挂了的才对。便又重新合上眼。
迫使自己灵体和躯体分离的时候，还是挺痛的。他努力让自己状态稳定下来，尝试着十分平静地离开，然后叫极其脆弱的善陵灵体进去。这般才能完成夺舍。
季青虚已经感到自己身子越来越飘了，就等着别人占据，他就可以完成任务……而这时，有道白光猛然蹦出，重重击在善陵灵体，以及周围护着他的善璃神识上。
变故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善璃大口血吐了出来，她受伤的神识回归，伏在地上眼眸睁大，万分惊愕地看向这边：“你，这，这不是你的躯体……你也是，夺舍的？……”
一道发毛的麻意从头到脚将季青虚密密匝匝笼罩了起来，脑海中仿佛有道白光狠狠劈下。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不是他的身体啊，是原主的，哪怕原主灵识早已不在，但他没有对这具身体的决定权……
他灵体惯性重新沉回身体，却唰地满面血色褪尽。
而更糟糕的是，属于原主的残留气息泄露了出来，一个更加让他崩溃的信息浮于脑海——原主虽是为弥山掌门首徒，但他更有一层身份，却是东苍王唯一遗子！东苍王是谁，是本该继承这天下大运的人，而东苍王死了，天命便本该归到原主身上，却因为外因被大乾袭了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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