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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国丧

京城大小官道布满丧幡。文武百官皆摘去缨冠，改佩白帻。皇帝罢朝十日，宫中时有宫人泣音，一片戚然。

——国丧。

大岳二皇子薨。

京城终于迎来了这年的第一场雪。碎琼落在满白的丧幡上，不多久便失去了踪影。

*

何亭在恍惚中入了诏狱正门。审问堂锦衣卫以及东厂宦官列队整齐，头戴白帻。这显得诏狱愈发有些阴冷气。何亭步伐沉重，走至审问堂中央。

凤江一身素色，于堂正中间上座端坐。

“传你没有别的事。”凤江朝旁边站着的宦官使了一个手势，那小宦官便双手托着一块深色布帛，上面是一把何亭见过的佩刀。刀鞘上还粘着不少早已干涸的血迹。

“这把刀认不认识。”

凤江看着何亭，咬字清晰：“是不是六殿下那日的佩刀。”

何亭没有立即回话，他望着这把刀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低声说道：“督公，虽然……”

凤江打断他的话：“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别的不需要你说。”

何亭死死盯住那把刀，他沉默了。

可是沉默有什么意义呢？他想。

“是。”

凤江命那名小宦官把刀收走后，问旁边做记录的主薄宦官：“记上了么？何大人答的什么？”

“记，记了。”

何亭认识那人，从前审问那个鬼面刺客时，他也在一旁候着做录。

凤江朝何亭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何亭往凤江下首坐下：“今日监司不忙。以我如今官职，旁听，当不算逾越吧。”

凤江点头：“可以。”凤江朝外喊了一声：“让李若擎过来吧。”

李若擎还是一张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容。只是如今更多了一丝疲倦之感。发丝上还带些碎雪融化后的水珠。

凤江让他坐下：

“说说吧，你带兵前往鹿儿岭的听风谷支援时，是什么景象。”

“末将……于听风谷入口不远处，发现了二殿下。”

“当时是死是活？”

“末将与指挥佥事上前查看，发现人已经断气了。胸口是……六殿下当日的配刀。此事真伪，指挥佥事以及一名千户与亲卫三人，除末将外共五人可以作证。”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六殿下的？”

李若擎犹豫了一下。

凤江扫视审问堂，命无关人等退下去候命。待只剩主薄一人后，才让李若擎再次回答。

“发现二殿下后不久，六殿下便持刀从侧面松林出来。满身血污。声称……”

李若擎叹了一口气。

“声称与人缠斗。”

“那你们谁看见与六殿下缠斗的是何人？”

李若擎摇了摇头：“我等六人见到二殿下时惊慌不已，并无心思顾及其他。六殿下从松林中出来时，确实是独自一人。”

何亭低声说：“当时我与六殿下躲在一处，雪崩刚过，他听到外面有刀剑声，便离开了我们躲避雪崩的山石，前去查看。”

凤江顿了顿，才说：“当时只有你们两人，你的话不足为证。且仵作验明二殿下身上共计四处刀伤，凶器是三把不同的刀。而致命伤，便是胸口那一处。那处刀痕与六殿下当日配刀吻合。”

何亭不再说话了。

他心里也不禁在想，补刀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池煜。

李若擎皱起了眉头：“这……六殿下称，当日在雪崩期间，他配刀遗失……”

三人陷入一阵沉默，主薄宦官往主位凤江那处看了看。但他也没有得到来自凤江的什么提示。

“末将已差人去走访附近猎户，看能否找到当日也遭遇雪崩的猎户，若能提供些线索，是再好不过。”

李若擎又在审问堂待了片刻，摇头叹气的回去了。

何亭鼓起勇气对凤江说：“钥匙，借来一用。”

凤江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六哥儿现在可是要犯。你莫要带着兄弟们的脑袋一起玩。你我也就罢了，我们家人早死绝。可那帮锦衣卫不一样。你可别给我添麻烦啊。”

何亭苦笑一声：“你这里里外外跟铁桶似的。我还能凿个洞把他弄出去？”

凤江笑了，把钥匙丢在桌上，往外面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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