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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番外·凤江之提督东厂一

伴随着一声嘶鸣，一匹白马猛跃过了一个小摊贩。后蹄子踢飞旁边的菜篮，哗啦啦撒了一地的菜。白马上那人一点犹豫都没有，又一鞭下去，在主街上跑马疾驰。

行人纷纷惊惶避开，有胆子大的低声骂着：“臭当官的！兔崽子都出来狗仗人势！慌慌张张赶着投胎去？！”

墙角的凤江缩成一团，悄悄透着蓑帽帽檐儿去看大街。

看这个方向，世子是去蓟州城的东城门了。那匹白马叫小浪花。他骑过，跑起来快的像风一样。

凤江佝偻着身子往反方向的西城门去。他要快些，不然世子定然要返回城西追上他。

“小子，去哪儿？”

大马车上坐了十几个人，男女老幼都有。赶车的独眼龙朝他吆喝一嗓子：

“带钱了么，就上老子的车？！”

凤江低着头不说话，把帽檐又压了压，将一小粒碎银子，搁到马背上的破皮兜子里。

独眼龙当即笑了起来：“爽快啊。”

“我上奉天。”凤江低低说了一句。

“我这车快，一车都是去奉天的，中间不停啊！四天能到。”

凤江忘了身上还有伤，习惯性的一个翻身上车，刚翻上去就疼的蹲在了车板上。

“你这是？咋了？”独眼龙疑惑地问。

凤江生怕他发现了什么，急忙说：“早上，吃坏肚子。”

独眼龙呵呵地笑了，手往东一指：“那儿有颗老松树，你去吧，我等你。”

“不用。”凤江把蓑帽往下拉了拉，斜靠在一麻袋米上，模样像是要睡。

“怕我撂下你就走？放心吧小子，咱这行干的是信誉！”独眼龙笑了起来。

凤江不理他。

他伤口没好全，不敢喝水，生怕要小解，一路死忍着。

第二天夜里，独眼龙看他嘴唇干得都裂了，把水囊递给他：“多少喝点儿。”

凤江一把推开，不说话。

“嘿，你小子！再不喝，到不了奉天你就要死在路上。”

凤江听了，先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手接过来。他不敢喝，只倒出来一点水抿了抿嘴唇。但他实在渴得很，忍不住还是喝了一口。

夜里的时候男男女女都在一个破庙里席地而卧，凤江没心思睡，就靠在庙门边儿，往天上看。

下弦月，星稀。

独眼龙许久没见过单独出行的孩子了，他坐到凤江旁边：“你有十五？”

也许是感念那个水囊吧，凤江还是理他了：“十四。”

“一个人上奉天？去投亲戚？”独眼龙找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不投。”凤江冷淡地说。

独眼龙惊了一下：“那你一个人跑那么远，去干啥？”

“这里，不容我。”凤江尽量地少说话。但独眼龙还是发现了他的口音有些不同。

“你是绮月人？爹娘呢？”

“爹是，娘不是。”凤江的神色黯淡下来。

“兄弟姐妹也没有？”独眼龙的语气软了软，有些同情他的意思。

凤江不喜欢这种语气，当即不想同他说话了。可是，一想到‘兄弟姐妹’，他的神色就缓和下来：“算有，一个妹妹，”他顿了顿，望着手里的狼头刀笑了“还有一个哥哥，待我好。”

独眼龙疑惑起来：“那你出来，他不管你了？”

凤江愣愣地说：“我，丢脸。不想给他，丢脸。”

“什么丢脸事？”独眼龙看他支支吾吾的，更疑惑了。他叼着狗尾巴草想了想，突然笑了：“该不会是糟蹋了人家的姑娘？”

凤江脸色唰的变了，他恨的嘴巴都抖了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想立马就从这庙里消失。

他站起来要走，不愿意再与独眼龙说一句话。

独眼龙映着月光瞧，看见他眼里竟然噙着泪，水汪汪的模样很是可怜。赶紧拉住他：“小子坐下，我说错话了！你别不高兴啊！我，我是个粗人！”

凤江发小孩儿脾气似的，恶狠狠瞪他一眼，却还是坐下来了。

他手里没东西把玩，就随手把狼头刀掏出来，映着月光细细地看。剑柄上刻了两个不起眼的小楷：“青峦”。

“这是个好刀啊，去了当铺能换不少钱！”独眼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凤江护宝贝一样把刀往身后面藏。

“嗐，你紧张啥。我原来是在镖局吃饭的，刀对于我，就跟女人一样的。我抢啥也不抢你的刀。”独眼龙笑着解释。

“妈呀你咋哭了？我又说错话了……”

……

“你那个镖局，能不能让我去。”凤江用力揩掉泪，抬头认真地问独眼龙。

“我会功夫，会打架，能吃苦。”

也许是被凤江这双眼感动了，独眼龙想了想，与他说：“你，要不你别去镖局了。你要是真会打，我介绍你去一个好地方。我曾经在那里面待过，不过……是个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计，你别后悔就成。”

“这地方，收不收……就是，我不是男的。收不收？”

独眼龙先是愣住了，嘴里的狗尾巴草掉到了地上。停了老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说：“那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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