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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前尘篇四 两两生疑
何亭心中做如此想法,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与袁若之这条老狐狸聊天,全凭心态。
何亭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道:“阁老哪里话。”他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陛下想要做些什么、想要点谁入后宫,岂是何某能左右。”
又自嘲般说:“阁老未免也太高看何某了。御前听音?也是何某功夫不到家,这么多年了,也依旧无法摸清圣上的想法。”
这一派话说出来,何亭才略感到挽回了些许尊严。只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这派话究竟是说给袁若之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袁若之闻言怔了怔,又思索片刻,才说:“刘孟山底下的吏部右侍郎张铉,他近日会上折子,劝诫圣上勿要埋没了人才,推举你入司礼监做个秉笔,给你个好名分。”
何亭听出来了,他这话里全是挑拨的意思。明着是拉拢他,暗里却是想点醒他,他抛头颅洒热血的为池煜卖命,最后却落了个出不了内宫,只做个“起居郎”的下场。“大内总管”听起来威风,实则低了司礼监不知道多少个级别。
所谓大内总管,说白了,就是个金丝笼里的鹦哥儿。于宫内,人人敬上一句“总管”,可离了这深宫,只得一句“伺候御前”,其他什么都不是。除了搏君主一笑,再无用处。哪怕从前陈德荣还在的时候,也不得不对司礼监的人点头哈腰、阿谀奉承。
众所周知,在大岳,宦官想要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那必然是要去手可摘星的司礼监。天下大权尽在于斯,入得司礼监,便等同于位列仙班了。
因而陈德荣早早考虑好了自己的将来,但凡宫里机灵的,他都收到麾下去,陈鉴之一早被他认了干儿子,还有尚膳监、御药房的人。陈德荣自己无权,但他手里的人有,便足够了。
关于何亭的归置,池煜却自始至终提都没提过一句。竟还要等着吏部的人来“劝诫”。
袁若之惋惜似地看着他,不像在拉拢他,倒像是在可怜他。
这逼的何亭只得又一次端起那副人人厌恶的清高姿态:“多谢阁老抬爱,只是何某并无此心,怕是要让阁老失望了。”说着就起身,准备拜辞。
袁若之看他要走,意味深长地笑了。朝旁边的长随使了个颜色:“袁安,送贵客。”待何亭走至门口,他又说:“张铉这两天就会上折子,咱们慢慢儿地,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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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时分,何亭于两声鹧鸪啼鸣中,有些窒息地醒来。
他忘了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旁边这人把他圈太紧,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于是何亭凑着床前昏灯,心里埋怨,艰难的翻身过去看一眼——凌乱的锦被之中,是当今天子的睡颜,眉目舒展,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何亭欲起来洗漱,便去掰他的手。这一掰,身后那人不耐烦的蹙起了眉头,没一点松手的意思。
“池子烨,还睡呢,五更了!”何亭佯装焦急。
没人应声。
只有他贴住的这炙热胸膛中,平稳又有力的心跳声。
他突然就想起了,白日里池煜困得不行,忍着哈欠,红着眼眶在那听奏的模样。便继续半玩笑似的说:
“昏君,你的臣子都从午门列队进宫来了,你还在这儿懒睡?”
池煜终于动了动。接着一个闷闷的声音响起:“胡扯。外面打更我听见了。”
何亭眉眼闪动一下,在他怀里问:“你早就醒了?”
“啊。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池煜看何亭是醒透了,这才松开他,掀开锦被,疏懒地坐起来。
接着他似醒非醒般,朦胧着双眼,望着窗外刷了上等桐油的高丽纸,有些怅然地低声说:
“只要我醒了,你便退到我三丈之外。不如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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