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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太舒服

有什么东西沾到向柯脸上，向柯就着匍匐的姿势，单手撑住身体，歪着肩膀，锁骨凹陷，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靳立诚，可是下一秒，他飞快地碰了碰靳立诚的脸颊。

好了，现在他脸上也有了。

车厢里发出一阵闷笑，两个人鼻尖轻触，呼吸缠绵，彼此都觉得刺激又饱满。

简单收拾一番，车子如常行驶，电台正在播放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但很快就会天晴，提醒听众出门记得带伞。他们平时工作都挺忙，出行与否，没办法全看天气了。

车达到目的地临近晌午，朋友侯亮推荐给向柯的地方果然有点偏，再往里，就没办法开车了。日头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俩人下了车，顺着人行道往前，两边是极具生活气息的店铺。有卖五金杂货的，有瓷器店，三两个孩子追逐嬉戏，空气里混着酥油糕点的香气。

按照导航提示，老字号餐厅应该就在前面。

果然，穿过小巷，‘福林记’的招牌近在眼前，店铺谈不上开阔，可客流量可谓拥挤，圆桌坐满了人，服务员恨不能脚下抹油，上菜速度飞快。

按照以往的生活习惯，靳立诚大概不会来这么拥挤的地方，更何况店内的装潢实在是乏善可陈。尤其是大厅内高高供起的关公形象，看得人心头一沉，大概是点了香，空气里氤氲着檀木的味道。

“欢迎光临，你地几位？”服务员问，还朝他们身后看了看。

向柯用粤语说：“两位。”

俩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这里靠近窄院，稍一抬头能看见缠绕着藤蔓，看来这间店面真是老宅子，因为后院就是生活区。老板也很有意思，浅池子里有鱼，还养一只黑白花斑猫。靠墙的货架上全是巨型玻璃罐，跟食用油桶体积相差无几，液体颜色或深或浅，里面泡着味道各异的酒水。

点完特色菜，向柯拿出相机，跟靳立诚轻声说了什么，俩个人走到院子里，是在准备拍摄。

火龙果浸在深棕酒水中，向柯凑到货架斜后方，脸庞在一排排玻璃罐的缝隙中，光线这时候也柔下来，并非晌午时顶在正上方，反而偏斜一些，把向柯的脸颊照得微微发光。人参妖娆，龙眼浮沉，还有说不出名来的中药药材，古怪嶙峋地绽放在酒水里。

向柯的衬衫是旧报纸图案，心口印着一只地球仪，搭配深咖色九分裤，衬衣束在衣裤里，他头发松软，很自然，有点像卖报人的风格，但他跟这些瓶瓶罐罐站一起，有种诡异的和谐感。靳立诚渐渐对这里起了兴致，除去录制视频，特意调到拍照模式，在找向柯最好看的角度。

酒气诱人，只是考虑到开车来的，他们没点。

过了一会儿，服务人核对菜单，说上齐了。

圆桌上铺着一层纸桌布，摸上去有粗粝感，衬着刚上的菜——烧鹅、叉烧拼盘、煎虾扒、煎鱼饼，另加一份清炒菜心，色泽油亮翠嫩，是很典型的粤菜。汤很靓，拆鱼羹浓稠，两盏双皮奶摆在手边。

大厅里人声鼎沸，看着面前的食物，靳立诚的食欲一下子就来了。

算算时间，好像很多年都没在这么烟火气浓郁的地方吃饭，除去偶尔工作不忙，靳立诚会亲自下厨以外，多半时间都在外面吃。

拆开保鲜膜，向柯在涮碗筷，筷子轻撞白瓷杯，发出悦耳的声响。哦，他还点了铁观音，香气悠长，萦绕在呼吸间久久不散，靳立诚觉得心里很安静。跟关公像相对摆放的是老式长虹电视，体积庞大，上面搭着一层镂空花纹布。显示屏像素分辨率不高，依然能辨认出上面的人影，和红蓝渐变的字幕。抿一口茶，沉下心去听，女的唱：“烦恼忧郁皆消散，不再惆怅恨如呆。”

男的唱：“从前梦断朱泪盈腮，一双情侣永困恨海。”

靳立诚在国外待了多年，年少时忙于学业、释放精力，二十几岁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听这些咿咿呀呀的粤剧，怎么现在身处喧闹，所有让他无法习惯的东西，忽然产生某种巨大的吸引力。

双皮奶是现做的，温热，有点腥，但入口即化，奶味浓郁、香甜。叉烧外焦内嫩，甜咸味，菜心起锅时用了蒜瓣炝，清爽解腻。再来一盏拆鱼羹吧，向柯瘦削的手腕已经靠过来了。

向柯坐在一旁边吃边听戏，也不说什么话，时不时给靳立诚夹菜，戏还未唱完，向柯痴痴地听，电视机里女的在抹泪：“前缘尽了不复哀愁，今天情侣已脱恨海。”他也跟着哼唱：“双双逍遥天外。”

女的回：“痛心恨事。”

“流传万代。”

女的衣襟一挥，彩蝶飞满屏幕，“化蝶侣双飞生死永公怜，永相爱。”

临近尾声，歌声凄美，向柯说：“唱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是了，歌词里有化蝶，不是梁祝又是谁。靳立诚在想那句‘烦恼忧郁皆消散，不再惆怅恨如呆’，忽然有些发怔——再看向柯的侧脸清秀，听戏时很沉醉，神情舒展，整个人像一张唱片，让靳立诚听不腻，不仅想反复听，还想拿回去收藏。

“好听吗？”向柯侧过脸看他，眼里闪烁着清澈的光芒。

心弦颤了一下，靳立诚低眸笑：“好听。”

下一曲唱什么靳立诚没听清，他只是有些好奇：“你还懂粤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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