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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上下限
空气湿濡，一丝丝凉风从过道穿来。
向柯却不觉得冷，情不自禁用脸颊贴住靳立诚的手心，他掌心温热、干燥，很轻地动了动，触摸向柯的脸颊，这样温热的触碰，将大雨中沉郁又哽咽的情绪彻底化解。
依恋压在靳立诚手心，他就朝向柯走进一步，抱住他。
“KK，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上一段恋爱为什么分手。”他抚摸向柯的短发，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也是，太懂事，从来没问过。”
向柯稍微松开手，望着他，眼里盛满情绪：“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为什么一定要问清楚。”
头顶处的呼吸轻微颤抖，接着，靳立诚蹲下来，目光里闪过少见的沮丧，很快又恢复柔亮，“真正的原因，其实我也是今天想明白。看着你，我才想明白——”
过了很久，靳立诚才说：“是因为焦虑。”
“对方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有压力，而我那个时候年轻，很多事都不懂……”
靳立诚收回目光，视线停在沙发扶手上，眉峰微皱，情绪平静又迟缓：“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眉眼沉寂。
向柯忽觉心脏有轻微抽搐感——这就是他从来不问的原因，他知道靳立诚一定有不开心的地方，说不出口，更难以为外人道。要知道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比如年少失孤，比如天灾人祸，每个字眼砸下来，都是难以承受的疼痛。相比起来，有些事也许在旁人眼里不起眼，更算不上什么大事，甚至能看到终点线，但当你很努力地往前，你发现自己就是迈不过去。
真想变成超人，不是因为超人能够拯救宇宙，而是可以内裤外穿。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让靳立诚更好受点，就抱紧他的脖颈，用自己的脸颊贴住他的，向柯记得妈妈说过，没有什么是拥抱解决不了的，如果一个拥抱不够，那就两个。如果两个拥抱也不够，那就一直拥抱着，直到两个人都暖和起来。人生路漫漫，很难时刻保持同步，有时候你走得快，你等等他，有时候他走得快，他等等你。
靳立诚感受到了，所有情绪融为声音里的一道鼻音，他握住向柯的手腕，看向他的眼睛：“KK，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告诉我，”他重复着，语气很艰难：“我让你焦虑吗？”
向柯泪眼闪烁，先是点头，看到靳立诚眼里的光随之暗下去，他又连忙摇头，气息不稳，急切地说：“你听我说，我还没有说完——”
靳立诚抬眸，像是做好了最坏打算，接着，他听见向柯语速加快：“是这样的，我妈妈是急性子，我爸爸老是存不住钱，妈妈就老怪爸爸，说他把钱花在不重要的地方，他们俩天天为钱吵架。那时候我们家外债还没还完，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妈妈生日，爸爸给妈妈买了一条银项链——”
“从那时候起……”向柯缓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开始明白，两个人想要真正在一起，其实不是看优点，要看缺点，缺点是彼此能够在一起的下限，而优点是上限。优点当然越多越好，但如果下限不保，上限再高也没有用，在我妈妈眼里，爸爸存不住钱是下限，买项链是上限，生活没有因为买了项链更好，但日子会因为有项链变得没有那么苦——”
“这就是我的理由，”向柯看着靳立诚的眼睛，情绪平复下来：“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我对感情就是这种态度，是我从父母身上感受到的，我也在这样做。坦白来讲，其实刚开始我也很慌乱，担心视频做得不好被你批评，担心你的朋友不喜欢我，但没关系，我能接受，因为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包括关锐也是，把车借给他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维护他，也许刚开始气场凌厉，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真正熟悉了，反而容易相处。有的人是貌似平易近人，但难走到心里；有的人是看似难以接近，其实跨过那道障碍，就是另一番天地。关锐和靳立诚都是这样的人。
靳立诚眼角带着笑意，温和、舒缓，他终于伸手，抱紧向柯。
雨天真好，让倦意和伤口找到契机，在雷阵时分释放，是轰炸声，也是飒飒雨水，冲刷榕树，洗礼街道，把天空染成灰墨色。这时候天是不是该放晴，下午三点四十五分的时刻，柔橘沁过乌云，街道上零星跑着几辆电动车，发出‘哔哔哔’的声音。
也是极累的时刻，他们躺在一起，向柯听见靳立诚讲到很久以前的事，他一向话少，但也能从几句话拼凑从前——那些没做好的事情，没能得到的关心。靳立诚毕竟比他年长，向柯能感觉到，靳立诚还是更习惯给予，接纳他的给予就是治愈。
向柯离靳立诚很近，闻见他身上舒服的味道，眼睛亮亮的：“你会拍背吗？”
“这样？”靳立诚的手心落在向柯背脊，轻轻抬起又落下。
向柯满意地笑了，亲吻靳立诚的脸颊，可是离靳立诚这样近，他就情不自禁地看着他的嘴唇，靠近一些，闻见清浅的剃须水味。他单手撑在靳立诚身旁，吻住他，情动时撬开他唇，与他纠缠、交换呼吸，还要捧住他的脸，吻他的鼻梁。向柯好喜欢靳立诚，喜欢他身上每个地方，连同那些所谓的‘不好’，也想吃进去，像咀嚼茶叶，微苦，后劲大，茶香会撞满整个口腔，熏得人茶香欲醉。
到最后，他气息虚脱地枕在他手臂上。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快到熟睡，感觉后背上的动作停了，向柯是下意识地反应，闷闷不乐地去推靳立诚。
一旁的靳立诚好像也睡着了，眉眼放松、舒展，很俊朗的一张脸，只是岁月让他变得更加内敛。接着，向柯感受到有节奏的轻拍，一下又一下，好舒服啊。
向柯当天没有留宿，因为他的那双限量版AJ还在沃尔玛储物柜放着。寄存物不能超过24个小时，他明天还有工作，得趁着今天有空取出来。
那双AJ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把鞋送到干洗店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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