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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场上,秦宵跪在正中间,他身上沾满了腥臭蛋液,枯草一样的头发上还挂着好几片稀烂的白菜叶子。
曾经有多风光无限,而今便有多狼狈不堪。
宽大肮脏的囚服挂在他枯瘦的身上,空荡荡的,仿佛底下就一个骨架子。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为自己辩解,会冲着前来围观他被砍头的百姓大喊自己是被冤枉的。
可他没有。
从被狱卒从大牢押出来开始,走了这一路,最后到刑场,面对手上依旧拿着东西有意往刑场上扔却被官兵拦下来的百姓,秦宵一句喊冤的话都没说。
人们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对生的留恋,也看不到对他此时所处之境的恐惧。
有的,只有那浑身的悲凉满目的悔恨以及从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淌下来的泪。
人群中骂声纷纷,所有人都对他那一脸的泪嗤之以鼻,都一句接着一句说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般的话。
丞相夫人在他身侧低头哭得几乎断气,口中不断念念有词:“老爷……你说话啊,你说啊,你是被冤枉的,你根本就没干过这些事……”
他身后的人都哭,有的女眷着实经不住这精神上的折磨甚至开始歇斯底里地在刑场上吼叫,语无伦次的,什么都喊什么都说。
然饶是如此,秦宵依旧不为所动。
在外人看来,他看着就像真的在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悔不当初,与身后其他要被问斩的人的态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而这对比,也让底下的谩骂声越发大了起来。
“人家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倒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饭,他们家的人也是造孽。”
“害人害己,老不死的把自己祖祖辈辈都害惨了。”
“可怜他们家的一些旁支,估计都没咋跟他们家联系过就被抓来砍头了,啧啧。”
虚渺混迹在人群中,化身小贩跟着骂了几句,扯着他家师兄的袖子小声说:“师兄,你说那老匹夫究竟咋想的啊?鱼死都得板两下,咋他连板都不板的?”
师兄圆道也不是道士装扮,跟虚渺一道装扮成贩子,闻言嗤笑了声。
“有何挣扎的,”他说,“事情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倒不如留些力气到了底下去跟阎王爷掰扯。”
虚渺双眼亮了亮,“不愧是师兄,凡事都看得开。”
圆道笑笑没接话,只瞥了一眼刑场后便移开视线在人群中搜寻,边道:“咱们要找的人,来了吗?”
虚渺转动脑袋,一双鼠眼转得贼快,“不知道啊,我没瞅见人啊,不会是师兄你的消息不准吧?”
圆道:“不可能,我亲耳所闻岂能有假?”
虚渺撇嘴又看了几圈,旋即把视线放到圆道易过容的脸上,压低声音说:“不是说妖怪不管是眼力还是嗅觉听觉都挺灵的吗?师兄你混进端王府这么几天,不会早被发现了吧?”
圆道轻飘飘地睇了他一下。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师父教得蔽息法可是最基础简单的法术,你连这么简单的法术都用不好,好意思说我?”
“嘿嘿,”虚渺笑,脸上没一点儿虚心的,“那不是那两天风寒身子不大舒服烧脑子么,纯粹意外。”
那次意外刚好是他初次近距离接触夙嘉跟楚胤,虽然蔽息术出了点意外,暴露了自己本来的气息,但好在东西拿到手了。
后来可还是靠他的气息把夙嘉引到那林子里去的,说到底,他可是丁点儿纰漏都没出。
圆道一看他那一脸得意的笑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刚想说话,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当即捂住了虚渺的嘴,“来了。”
虚渺不插科打诨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过去就看到人群中两道显眼的身影。
圆道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师兄的消息准吗?”
虚渺点头如捣蒜,“准,准得不能再准了。”
说完,跟圆道相视一笑,在周围人的掩饰下开始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往那两道身影移去。
“午时已到,行刑——”
太阳已移至头顶正上方,热闹的人群随监斩官的一声高喊静下来。
接着,主监斩官刑部尚书伍浩昌将代表行刑的火签往地上一扔,秦宵身旁的刽子手在下一刻将其脖子后的牌子抽出来也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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