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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相见
一年后。
晚春的山间小道,两边郁郁葱葱地盛开着成排成片的不知名的各色小花儿,在微风中婀娜地摇曳,也在阳光下尽情地舒展,十分惹人喜爱。不远处的山峦呈现出或深或浅的绿色,显得春意盎然,扑鼻一阵青草香,是个踏青的好时节。
抬头望去,棉白的云镶嵌在清透的蓝中,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旷神怡。然而,此时正在赶路的三人,却无暇欣赏美景。即使在这样怡人的气候里,三人的额头都沁出了汗珠,可仍然步履不停地向前走,很长一段时间,竟无人交谈或发声,只是默默地在赶路。
此处离最近的明城已相去甚远,越走越荒凉,大有不到天黑到不了目的地的架势。三个人各怀各的心思,却是相同的都轻皱着眉头。可以看出,其中一人是领路人,走的稍快,时不时还放慢一些脚步等上一等,脸上的不耐烦愈发明显。紧随其后的两人同样的一身贵气,走在中间那人尤其惹眼,也不知这样的三人是如何大着胆子走在此处的,万一跑出来个劫财劫色的,拐走了哪个都不吃亏。
终于,打头的按耐不住了似的,一开口就是埋怨。
“你说你俩,怎么一点儿脚力都没有?走的慢死了,要我一个人,早就走了十万八千里了!”
开口的正是尹昉。
李昀走在中间,实在不想搭理,与其和他争辩,倒不如保存体力,眼看着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自己的心是已经飞到十万八千里远了,奈何这双腿血肉筑成,而真正的李昀的功夫早就废了,走了这么久,体力已快透支,可就算是爬,自己也要四肢并用的爬过去。
心里最不爽的是走在最后头的小商。倒不是不乐意陪着李昀来走这么一遭,实在是跟那姓尹的八字不合,估计这世上也没什么人能跟他八字合的,一路怼天怼地,怼自己也就算了,自己让着他,总怼王爷是怎么回事?仗着他寻着魏将军的下落就能不知天高地厚,以下犯上了?他为王爷分忧不是应该的吗?王爷也真是太惯着他了!
再说王爷也是,路途遥远,竟连一个侍卫都不让带,这会儿越走越荒凉,万一碰上了什么危险,魏将军没见着,把自己给折进去了,那可如何是好?唉,王爷本来连自己都不让跟着,这可是万万不可的啊,幸好自己机警,时刻盯着王爷,寸步不离,这才跟着他出了府。真要遇上什么打劫的,好歹也能上去顶一顶。
“让王爷歇一歇吧,歇了才有力气赶路。”小商还真不去与他争了,只是拿了水袋递给李昀喝水。
尹昉抬头看了看,原本温和的日头近了中午也还是挺烈的,便也找了一处坐下,三人喝些水吃些干粮。
“一会儿可得抓紧时间,天黑前翻过这山,就到了,不能在山里过夜。”
其实他也着急,自己轻功好,半天就能翻过去了,可李昀和小商不行。再者,他也想赶紧将李昀带到魏珵面前,就怕有什么变数。
他忍不住向李昀看去,却见他神情有些呆滞,可心里指不定有多煎熬。其实前不久,自己也挣扎了很久,甚至想过不要告诉他魏珵还在世的消息,一方面是姓魏的不让说,另一方面……即使让他见着了又如何,魏珵……仍是活不久了啊!
自己找着他的时候,便知他为何不回京都,为何不去找李昀了。对于一个即死之人,找了只能给对方徒添伤心,还不如让李昀就当自己早就死了呢!
可自己真的过不去心中的坎,明明知道他现在还活着,明明看到李昀活着也像没了魂似的,又怎么忍心不告诉他?
也许可以自私一点,真就不要告诉他了,自己陪魏珵走完他最后的一段日子也未尝不可,但是这与欺骗何异?以后如何再面对李昀?他是如何对自己的,自己又怎能忍心欺瞒他。
重重叹下了一口气,尹昉站了起来,戾气十足:“歇够没?没歇够也走了!”
李昀被他吼的一下子回了神,应了一声便站起来跟着走了,小商在后头草草收拾了,连忙追上去,饼屑一路撒一路。
终于,紧赶慢赶,在太阳落山前,终是翻过了这座山。
饶是李昀心情再不济,仍是被眼前景色惊艳到了。原以为越过山去面对的会是一片丛林,或者依然是一条山间小道,而事实上也确实是一段林间小路,可走了没多久后,眼前出现的竟是一条宽广的河道,夹在两山之间,清澈见底的河水倒映着翠绿的山体潺潺流动,鸟鸣声穿插期间,如同仙境一般。
青草地被河水滋养着,连接处铺满了天然的圆石,顺着河流向前望去,李昀霎那间便是忘记了呼吸似的顿住了。
那里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小屋,由于离得尚远,还看不清是什么材质的,但建在河边,想来是一座竹屋。
说突兀,是因为放眼望去,整条河道两边,就只有这么一座屋子,可实际上,在这么个远离世俗,山清水秀的地方,这屋子更显得在世外桃源一般。
更让李昀心头突突直跳的是,那屋前或隐或现的出现的一个人影。可惜自己的散光眼,再怎么也看不真切,只能一步步的往前走,去确认是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身影。
小商早就被尹昉拉住在原地,往前走的只有李昀。
越往前走,越是心颤的厉害,眼眶渐渐湿润,更看不清前路,耳边潺潺的水声与鸟叫声早已听不见了,只有尹昉的那些话又响了起来。
“魏珵是被当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上山采药的小子给救了,算他命大,在半山腰里昏了三天了,就只剩一口气。”
“他在人家家里躺了足足一年才下得了床,又养了大半年才离开那里。”
终于走到可以看清正在屋前忙碌的人的轮廓了,似乎正在收晾晒在外的衣物,他动作有些缓慢,一件收下搭在手臂上,再去收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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