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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对手
赵璨语气平静地说完, 仔细观察着傅俦脸上的神色。
“不可能”，他道。若说刚进这个带给他多年噩梦的房间时，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那么此刻他的神情已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淡漠。多年前, 是傅叔找到了他，将他从育婴堂里带了出来。从那以后, 他便同傅叔相依为命了。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傅叔捉襟见肘，他们的生活过得并不轻松, 是老余时常来看他，陪着他, 并不时接济他们的生活。锦上添花容易, 雪中送炭却难, 顾家还没出事的时候, 亲戚朋友间多有往来, 可出了事后, 却都对他避之不及。
顾家刚出事那两年，他吃尽了苦头, 也见惯了人情冷暖。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是老余拉了他一把, 他开解他, 对他说活着还有希望，还能替家人报仇, 若是死了，那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正是因着报仇的信念，才支撑他走到现在。那样一个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的人, 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是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人，又怎会怀疑他所说的话？
后来，等他渐渐长大，有能力去查当年的事时，却发现当年所有的线索都已无迹可寻。唯独找到了当年的知情者黄助理，却发现他早已自寻了短见，并留下一封遗书，说当年都是受赵秉谦指使，后来在报纸上看到顾家灭门的事，心里内疚不安，良心备受煎熬，这才以死来解脱。
“其实，当年的事越是无迹可寻，你难道不觉得就越可疑蹊跷吗？到底是谁处心积虑想要抹去当年的真相，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赵璨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如果说，当年设计害你父亲的人，并不是赵家，而是老余呢？他先是同黄助理一同设计害了你父亲，在顾家出事后，又销毁了所有的证据。后来，怕你查到蛛丝马迹，更是将黄助理灭了口，并伪造成自杀的假象。接着，又将所有的嫌疑都推到了赵家的头上。要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就说得通了。”
傅俦哂笑，“那他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他处心积虑想害我父亲，那么后来又怎会善待傅叔同我？难道斩草不该除根吗？若我是他的话，定不会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隐患。要是顾家的人都死绝了，他也不用大费周折，甚至不惜杀人灭口来掩盖。你不觉得，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这样做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赵璨往前走了几步，直视他的眼睛，“我当初也曾为这个疑惑过，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感觉有些说不通。可后来我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这样一来，便找到了答案。”
说完这句，赵璨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几分探究的神色，她顿了下，继续说道：“我听说，老余至今还是单身。像他那样一个风度翩翩有魅力的男人，为什么会年近四旬仍是单身呢？我当时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深想。可后来一查之下，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有钟情的人，而那个他心里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的那个白月光，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傅俦愕然，表情如遭雷劈，“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赵璨淡淡道：“虽然我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没看清相片上你母亲的模样，但想来，她年轻的时候应是生得美极了吧。”看傅俦的模样，可以推测，他母亲当年想必也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而他应是遗传了他母亲的好样貌。老余当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见了当初的顾太太，便一见倾心。奈何顾太太比他年长好几岁，又早已嫁人生子，老余求之不得，看着他们夫妻和睦，家庭幸福，他渐渐心理扭曲，生出了恨意。于是，他处心积虑设计想害得顾家破产，这样他便能有机可寻，拆散顾太太同她丈夫。可他没想到的是，顾聿竟然会走投无路之下，自杀之前，竟丧心病狂地将顾太太及几个孩子都一并带走了。老余当年知道此事，悲痛交加，心理愈加阴暗扭曲。后来无意中，他发现顾太太的长子还活着，并且样貌同顾太太越来越相似，便将他当作了一个念想，毕竟，他是顾太太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了。因此，老余非但没有伤害年幼的傅俦，反而对他照顾有加。后来，他担心傅俦发现当年的真相，这才处心积虑销毁证据，并将当年的知情者黄助理杀了灭口。至于他为什么要栽赃给赵家的原因，一来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二来就是他这么些年内心越来越阴暗的缘故。他最爱的女人，当年间接被他害死，这么些年他一直孤身一人，而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秉谦有个幸福的家庭，他同太太的感情甚笃，膝下又儿女双全，一家人和和美美，这些都令老余眼红愤怒。他自己孤身怡人，便见不得旁人甜蜜幸福，旁人也倒罢了，尤其是身边的朋友，凭什么他们过得比自己幸福？这也是他这么些年甚少去赵家的缘故，只因赵家和美的气氛令他窒息。他自己孤苦，就越见不得赵秉谦比他过得好，他恨不得赵秉谦同他一样，妻离子散，孤苦无依。
“原只为叫你父亲破产落魄，他好从他身边带走你的母亲，可谁知你父亲被逼走投无路之下，拉着全家陪葬，害你母亲也丢了性命。至于老余为什么不铲草除根，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赵璨的话音落下，傅俦看着她沉默许久。他的面色冰冷，看不出什么来。只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良久，他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若是赵家的生意出了事，你会不会恨我？”这次，他同理德洋行合作，目的便是做空正华，收割利益，而正华的资本必定大幅缩水，资金链势必会受到严重影响。理德洋行资金雄厚，做空头很有经验，因此，他对这次合作做空正华股票的事，十分有信心。
“会的。”赵璨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不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就算是拼尽全力，我也会想法子护赵家的周全。因为，他们于我而言很重要。”
她的态度从容淡定，语气亦十分坚定，她说，她会尽全力护着赵家。还说，他们于她而言很重要。那么他呢？他在她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位置？与她而言重要吗？问题的答案很明显，在她的心里，恐怕只将他当作了需要提防的对手罢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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