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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厥人虽数量上不占优, 但骁勇无比,刀剑锋利,五六十人能切瓜砍菜般将山谷中所有俘虏都杀了……冷静下来, 方才觉得后怕, 手都开始哆嗦了。
方才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抱大腿的抱大腿, 扯武器的扯武器,砸头的砸头, 配合的相当流畅, 现在细想, 自己都觉得好笑。
所有人腿肚子打着颤, 筋疲力竭地躺在碎石之中, 拿火把的人群却反而镇定多了, 几个时辰前, 他们就经历过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场面,虽说当时也被吓得尿意频频,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 生死关头走一遭,就冷静的连自己都惊讶。
两拨俘虏中有些相熟的,便开口问:“哎,那天带你出去,你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还以为你被杀了呢,是怎么得救的?”
“是两位山神救我出来的,”拿火把的人踮起脚,往哨塔上指了指,“有个在那里头, 还有个……”
柴筝藏得太好,一时半会儿竟还找不到她。
其实并非柴筝藏得好,是她短时间失去了意识。
这毒在夜间太致命了,昨天还只是青紫,今天竟然能将疼痛加剧,山上的细草隔着衣服扎在柴筝身上,柔嫩的叶片跟刀子似的,柴筝甚至有种滚钉板的错觉。
阮临霜了解柴筝,这种庆祝胜利的时候她理当在场,毕竟一鼓作气,从背后捣毁北厥营地,才是柴筝真正的目的。
柴筝不在,一定出事了,阮临霜将手里的控制权移交给矮个子的男人,而她自己则一言不发地消失在黑暗中。
阮临霜是在一堆杂草中将柴筝“捡”出来的,柴筝脸色苍白,眼睫微微颤动着,像是要睁开,却始终困在噩梦里。
阮临霜极轻的将她抱起来,让柴筝半躺在自己身上,阮临霜现在的脸色不比柴筝好上多少,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时时刻刻看着柴筝,以至于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柴筝醒得很快,她只是猝然陷入黑暗中,一时没能逃脱出来,半柱香都不到,她就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北厥的天总是高远辽阔,无数星辰笼罩而来,当空一轮苍青色的月亮,亘古孤寂,柴筝刚醒就被这种悲怆惊到了,更何况月色之下,还有低着头的小阮。
阮临霜没什么表情,她只是静静看着柴筝,在柴筝醒来时说了声,“你只昏迷一小会儿,接下来打扫战场,并将北厥的武器收为己用也需要时间,你还能休息片刻。”
柴筝因为这番话忽然笑了,她伸手盘绕着阮临霜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轻声道:“小阮,我常常在想,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累?”
“也非是贪图荣华富贵之辈,刚重生的时候,带着阖家老小退隐田园中不好吗?趁着那会儿赵谦对故人还有几分情面,诓他两亩地几间屋,给爹娘养老的俸禄照常发,也不必缴纳赋税,一家人平平安安,清清静静的,不好吗?”
阮临霜没有说话。
柴筝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仔细想了想——不好,小阮这样不对也不好,我们见过了偌大江山朝不保夕,也见过少年之人前仆后继,圣贤书读多了,难免哀民生之多艰……小阮,我可以只顾自己好,但我却不能。”
就在柴筝中毒的时候,阮临霜确实想过要放弃,她上辈子是没有什么能够失去,因此狠得下心跟赵谦同归于尽,但现在阮临霜的牵挂太多了,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是什么都没落下。
柴筝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其实比谁都更加敏锐,她知道阮临霜在乎什么,畏惧什么,但她的小阮应当有更加广阔的天空,自己不是线而应是风。
阮临霜将自己的掌心贴在柴筝的眼睑上,轻声道:“你再睡会儿,到时间了我叫你。”
阮临霜的掌心干燥冰冷,她并没有正面回应柴筝的问题,但柴筝却知道小阮肯定是听进去了,于是在一片喧嚣之中闭上眼睛,毫无负担的又睡了会儿。
阮临霜确实像承诺的那样,短暂的修整之后,就将柴筝叫醒了。
这支由俘虏组成的队伍汇合起来,规模比想象中还大,足足有近三百人,那些经历过两次“奴隶起义”的矿工这会儿被授予重责大任,莫名提拔成了小队长,带领一二十人。
北厥军士留下的装备剔除损坏不能再用的,仅供武装四支小队,于是这四支小队就成了前锋,由柴筝统辖。
屈指可数的时间里,柴筝跟阮临霜给自己搞了支可堪大用的队伍。
此时北厥大部分的注意力还在柴远道的身上,后方守备空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加上柴筝偷人营地都偷出经验来了,先如利剑般插入敌军腹地,赤手空拳没有分配装备的矿工看见什么烧什么,粮草与帐篷瞬间成了火海一片,就算是天降大雨也浇不灭这一场充满绝望的烈焰。
这些仍然活着的矿工谁没有经历生离死别,他们被奴役驱使,甚至是毫无人性的虐待,现在能有个上阵杀敌的机会摆在面前,多多少少有些红了眼。
至于天性怯懦心中畏惧,不敢参与杀戮的,阮临霜也没勉强,特意将这些人也编成了一个小队,前头有人受伤了,就运回来包扎上药,这些力所能及的事,他们也并未推却。
这支临时拉起来的队伍竟然能够高速运转,眨眼之间已经搅得整个后方不得安宁,驻扎在山这边的北厥军队不过数千人,被前后夹击的情况下只能撤退,一路丢盔弃甲,终于退回了两国真正划定的疆域内。
不过短短十几里,对于凉州守军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胜利,北厥常年将军队排布在凉州城外,几乎堂而皇之的将城外所有土地占为己有。
大靖又向来是“你不打我就安心做缩头乌龟”,柴远道就是有心,奈何粮草命脉抓在别人手里,京里的那位又安稳皇帝做惯了,不想伤筋动骨。
当柴筝和阮临霜带着自己这支破破烂烂的军队来跟柴源道会合时,就连什么阵仗都见过的柴国公爷都惊呆了,差点将她们一炮砸飞。
幸好柴筝了解她亲爹,早早准备了白色的大棋迎风飞舞。
军中多的是人熟悉柴筝,刚碰头就上报,一个时辰后,柴筝跟阮临霜已经换了衣服吃了东西,端端正正坐在柴远道的对面。
柴远道一张脸铁青,绷得眼角皱纹都快看不见了,他原本以为柴筝再冒险,还有个阮临霜能拉着,两小姑娘还没疯到自寻死路的境界。
谁知她们竟敢孤身进入敌军腹地,那可是毫无教化可言的北厥人营帐啊,一旦被俘,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柴筝不敢说话,她用眼神示意阮临霜先开口,这种秋后算账的事情一定要推给乖孩子,她跟在后面点头就可以了。
“柴伯伯,”阮临霜的声音温温柔柔,“那炮筒好用吗?”
柴远道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有点扭曲了,他的嘴角抽搐着,想笑却又不能真的笑出来……说真的,那门炮简直是白来的宝贝,抵百万雄师可能还差点,但威力巨大,有它在,能有效降低己方伤亡。
柴远道可爱死它了。
嘴角抽搐了半天,柴筝都觉得她爹辛苦时,阮临霜又道:“我与柴筝还带回来一支数百人的小队,已经上过真正的战场,比训练营中那些新招募的士兵堪用,要是他们愿意留下来,不如编入先锋队。”
柴远道的嘴角抽得更加欢实,柴筝都怀疑上面住了只跳蚤。
最终柴远道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得出来,阮临霜一本正经提了两件事,却将柴国公哄得满心眼里都是高兴,柴筝甚至怀疑她爹那副处事不惊的皮囊下,笑得都快裂开了。
然而这种胜利的喜悦尚未持续多久,孙启府忽然骑着马径直闯进凉州城营中,他似有些气急败坏,手里紧紧捏着一卷黄帛——
柴筝看见这东西就全身不舒服。
孙大人位高权重,前几天两个时辰就爬一次城头,已经闲逛到尽人皆知,他冲到柴远道眼前时,自然也没人能拦得下来。
孙启府将手中的圣旨往柴远道面前一扔,“你看看!你好好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孙大人急的在原地转圈,要不是这地是砖铺成的,柴筝都要怀疑会被刨出个螺旋形的坑。
他厉声继续道:“陛下说求稳,求稳,我们与北厥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为什么要进攻?啊?!北厥人一向报复心极重,国公爷难道不知这几天北厥可汗正派人上京求和,你现在这么一闹,岂不是打陛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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