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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丘上的承诺只有明月与风代为铭记, 回到人群中时,孙启府那双阴沉的眼睛落在柴筝身上,若不是他们当中除了柴小将军就没有赶车的好手了, 柴筝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按孙启府这样不顾一切的行进方式, 柴筝的三颗解药在进恶狼谷前还能余下一颗来,到达长安的时间也大大缩短, 柴筝能清晰的感觉到孙启府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像是急着回京禀报什么, 但孙启府知道的实在太多, 决不能让他活着到达京城。
天还没有亮, 孙启府就将人一个个薅起来, 收拾行李继续赶路, 两天时间才能走出的恶狼谷, 孙启府想将时间缩短在一天半。
不知道是因为四周地势太高还是因为天气阴, 走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到太阳,按理说昨夜月朗星稀, 今日必然是个艳阳天, 奈何漠北气候无常,不仅没见着太阳,甚至还有点冷。
阮临霜给柴筝加了件衣服,又让夭夭做个了暖手壶,让柴筝揣着。
“长忧”的解药虽然还在吃, 但这一个月里,柴筝的体质始终不如以往,阮临霜总是提前想一步,知冷知热的,夭夭都有点看不下去, 成天趴在马车窗户上叹有完没完。
恶狼谷底确实像夭夭看到的那样,遍地都是骨骸,各种牲畜牛马以及过往客商,还有马车陷在泥地里长久没人管束,周围的淤泥早已干涸,车轮有一半封在其中,车身倾斜着,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大部分的木头已经腐朽,散发着湿漉漉的木屑味。
恶狼谷非常的大,就算几拨人都走恶狼谷的近道,也有可能看见的并非同一段风景,譬如在宽圆他们的回忆当中,就没有这支陷落在恶狼谷的商队。
柴筝静静地驾着马车往前走,路过这些尸体时数了数,商队大概有十三四人,其中有五到六个人应该是雇来的镖师,白骨边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而褴褛的衣服也像是短打形制,方便动手。
五六个镖师,就算不是高手,敢收钱走恶狼谷,也肯定是对自己有信心,总不至于是想不开收钱自杀来的……就这样还是没能摆脱全军覆没的下场,并且柴筝还留心了一下,这批人死得非常集中,应该是被驱赶到马车附近,然后一举歼灭的。
柴筝多年的带兵经验让她飞快看出了条理,而殷岁则是个□□湖,弱者想要撕咬强者,就得团结周遭一切力量将强者逼到穷途末路……殷岁经历过被群蚁撕咬到奄奄一息的过往,因此他也心知肚明。
但孙启府太高傲了,他这辈子若是要毁也是毁在这份高傲上。
天气越来越阴,渐渐有下雨的兆头,远方的山上传来狼嚎,紧接着四面狼嚎随之而起,整个恶狼谷仿佛一个包围圈,无数的猎食者开始附和,有乌鸦停在马车车顶上,阮临霜甚至闻到了这些鸟类常年食腐肉而散发出来的腥臭味。
宽圆他们追在后头,距离非常远,就算骑马追赶,也得跑上小半个时辰,但山谷里的狼嚎声宽圆还是清楚听见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纯属运气好,第一次穿过恶狼谷竟然平安无事,没有遇到传说中的狼群。
但宽圆不知道的是,柴筝她们之所以落入这般境地,并非倒霉,而是有人刻意引导……甚至于刻意引导的并非一个人。
阮临霜是其中之一,她们要杀孙启府,就得保证周围的环境对自己有利,这些饿狼会将尸体啃得面无全非,但阮临霜挑中的路据此有好几里,猎食者的数目能削减至少一半,却不知是谁走动过程中特意将马头偏离,几个时辰下来,原先的少量偏移已经放大了无数倍,落入另一个口袋。
布局的人总会有一定的控制欲,阮临霜喜欢让对手一点一点掉进自己设计的陷阱中,但她也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计划都有夭折的风险,有时候追在别人的陷阱里头求生机,也是件颇有意思的事。
何况阮临霜还看出了这暗中做手脚的人是谁。
孙启府一勒马头,示意整个队伍先停下来。
他骑着的马是好品种,柴远道特意给他们挑得,上过战场,又正值壮年,脚程快不易受惊,但此时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这山谷中埋伏着的东西都是它们的天敌,还能站在原地,克服拔腿就跑的天性已经算是难得。
草伴白骨而生,山谷聚湿气,又有尸体的蕴养,虽受地貌影响不能疯长到半人高,但也有个好几寸,马匹往后退了几步,孙启府看到草丛被分开,从中露出半个矫健的狼背,黑灰色的皮毛随风向后顺直,继而是一双绿色的眼睛……
这是孙启府第一次亲眼看见一匹成年野狼,养得膘肥体壮,牙与四爪像是常年撕咬生肉,里面隐隐透出点绯红色,孙启府心里有种感觉,自己若是转身逃跑,会在瞬间被赶上甚至超过,继而沦为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匹野狼身上有多处伤口,头与背部最甚,但胸口却被保护的很好,柴筝的目光越过孙启府落在狼身上打量了一番,这应该是只头狼,身躯庞大,是长安猎场里养的那些两倍可能还有余,一口下来别说是肉,骨头都能给咬碎了。
头狼一出现,片刻之后整个草丛都在晃动,一只又一只的狼冒了出来,可以看出这些狼原本只是一帮老弱病残,但近些年也吃的非常好,体格健壮,许多以往的伤都愈合了,在身体的各部位留下狰狞疤痕。
这些狼非常有攻击性,显然是磨砺出来的,柴筝见它们就像是见凉州城里的那帮老战友,曾经也是天南海北无忧虑的男儿郎,战场上磋磨一遭,就出来了不肯弯折的傲骨……十分难对付。
柴筝将暖手壶放在车缘上往里推了推,随后又曲起手指在边上敲道,“有十几只。”
这十几只还是已经冒头的,谁知这山谷周围还有没有埋伏着等待“攻其不备”的,这么个地方,能将自己养得这么好,就算是狼也得有脑子,毕竟敢走恶狼谷的从来都不是善茬……除了狼,这山中的乌鸦、秃鹫甚至是其它小型野兽都是帮手,它们吃的不多,捡剩下的也能活好几个月。
为了生存,种族与种族之间可以相互攻击,也可以彼此帮助。
柴筝握紧了腰侧的短剑,她的手指离了汤婆子立马发寒,不到一刻间已经同钢铁差不多的温度,那头狼还在跟孙启府僵持,它显然能辨认出这几个过路人不好惹,一旦冲上去就是生死之争,所以要谨慎又谨慎。
但接下来,狼的直觉又让这畜生微微撇了撇头,它发现这种情况下,人类身上的杀气却不是冲自己而来……至少这支队伍里有一半杀气不是冲自己而来。
人类不像狼,不会因为一个号令集体撕咬同一个目标,越是强大的人类越是心不齐,这头狼的吼声如同雷霆般收缩在嗓子中,它已经找到了这群人类的缺点。
下一秒,狼群分为两个部分,前一部分由头狼带领着忽然跃起,快速扑向孙启府和戴悬——狼的嗅觉十分灵敏,它们已经闻到了戴悬身上烈性的□□味,一时不会压迫性的进攻,而是先团团围住,让戴悬援救不了孙启府。
野兽直觉戴悬很危险,却难以界定这个危险,就算它们不耗这个力气看着戴悬,戴悬见孙启府这么狼狈,也只会双手一插在旁边偷笑。
随后柴筝就看见另一队的狼冲着自己而来……想不到畜生与人也差不多,惯会以外貌判定能力。
柴筝将短剑拔在了手中,所有马中只有长寿是真的冷静,连带着另一匹套在车上的马也不敢轻举妄动,柴筝割了缰绳,在长寿屁股上拍了一把,“逃吧,能逃到哪儿就去哪儿,这片草原归你了。”
长寿像是能听懂人话,竖起前蹄长嘶一声迎风而去,黑色的鬃毛似刀锋,破开草丛往更远处疾驰而去,它身边那匹马原本就生性懦弱,看见同类跑自己也跟着跑……幸而懦弱并不影响脚力,两匹马都跑得飞快,原本有狼跟在后面追,很快就被甩下。
这些狼不甘心的又回到了马车旁,没了马,马车自行搁置,上面的人成了孤岛,跑是跑不掉了。
吃不到马肉,人肉也可代之。
柴筝分神看了一眼前边和后边,就这短短的时间里孙启府已经跟头狼干了起来,而殷岁和顾恨生也很奇怪,这两人原本应该在后头策应柴筝,这会儿却绕到了队伍的中前方,柴筝和太子妃一并不重要了,倒像是多年交情忽然派上用场,准备替戴悬分散压力。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孙启府都快被咬死了,怎么不见这两位大人发发善心。
柴筝眯着眼睛,她忽然想起恶狼谷里还有个小破村庄的时候,村庄之外的坟岭上到处都是石碑,是同一年葬下去的石碑,这些石碑有着一样的姓氏“顾”——那村庄叫做“顾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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