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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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无光。流动的空气被重重压下, 僵持得寸步难行。

云及月的手指扣着镂空雕花的门柱, 淡定且嚣张地和江祁景对视,好像势必要在今天跟他分出个你死我活似的。

她甚至还有心思露出一个更大的笑脸:“江祁景, 你怎么不说话了, 需要我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吗?”

然而实际上,云及月心里慌得要命。

她说了这么一大堆, 能想出来的最刻薄最恶毒最气人的话都说尽了,气势上却仍然矮了江祁景一大截。

但都到这个份上了, 云大小姐的面子绝对不允许自己认输。

于是在江祁景即将出声的前一秒,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花园的铁门,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穿越花园走向自家别墅。

借此单方面宣告自己的胜利。

她走得不算快。一会儿觉得应该赶紧回家里睡美容觉,一会儿又在想江祁景要是叫住她了怎么办, 内心纠结得不行。

随后就听见了车子启动的引擎声。

云及月:“……”

好吧, 看来是她想多了。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车即将驶向的地方并不是江祁景他家。

大脑瞬间敲响了警钟。云及月踮起脚尖, 扬声问:“你要去找江慕……江锋叔叔吗?”

车窗摇下, 江祁景的半张侧脸都近乎掩饰在黑暗中, 复杂涌动的情绪被遮得干净, 只余下一点半点的凉薄:“要是担心他, 不如和我一起去。江太太,你意下如何?”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江慕言。

云及月当然不会同意。她只是想跟江祁景抬杠,又不是真的要和江慕言有什么。

想了想,最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娇声娇气地怼回去:“你加油,我明天再来问问战果。”

也没说这个问,到底是问江祁景,还是问江慕言,言语里藏的全是暧昧不清。

云大小姐恋爱没谈过几次,气死男人的本领倒是越练越高超了。

…………

司机从头到尾装聋作哑,直到云及月走远了,才把右耳的耳麦摘下来,尽职尽责地问:“江先生,您要回江宅吗?”

江祁景揉了揉眉心,薄唇轻轻溢出一声冷笑。

他很久不说话。

司机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敢再多问,只好静静地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又暗了几分,男人沉稳的声音从后座幽幽传来:“让李叔明天把茶盒送给爷爷。去公司。”

和席阑诚合作的跨国生意才是明都集团上半年的重头戏。这步棋走稳了,再合并江家的部分产业,明都有望独自霸占整个金字塔尖。

从头到尾都没有云家参与的份。

云及月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便是真的和江慕言有什么也掀不起风浪,仅此而已。

他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多余的情绪和时间。

完全没必要。

完全……没必要。

早上十点,云及月准时下楼出现在客厅。她穿了一套温温柔柔的象牙白,正襟危坐,小口喝茶,等待着即将到访的贵客。

云野一进门,入眼的就是她做作的姿态。

他凉凉地道:“云及月,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

云及月听见熟悉的声音,惊喜地抬头:“哥!”

当看清楚云野只是独自前来,身后空无一人时,她立刻放下茶杯,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在柔软的沙发上,“原来只有你一个人啊,怎么不早说?”

她小声嘀咕:“我还以为爸要来呢……”

为了防止云程批评她穿睡衣蓬头丐面形象不好,她一大清早就起床洗漱打扮,细节做得比昨晚回去见家长还细致。

结果全都是白费功夫了。

唔,好困。

云野坐在她旁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半是纵容半是无奈地道:“我这么不受你待见吗?”

“你以前每次来都是跟着爸妈,我哪儿会想到你这次单独一个人来。”她皙白柔软的脸颊蹭了蹭云野的掌心,头发披在肩头,很是乖巧。

云野神情微微柔和下来,却很快又蹙了蹙眉,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云及月用抱枕挡住半张脸,音调因为心虚而降低:“哥,你别是专门来批评我的吧?”

“我是来看你的,”云野道,“昨晚听了点风声,怕你受委屈,放心不下。”

“……什么风声?”云及月坐直了。

她思考片刻,一脸震惊地追问:“江祁景不会真的回江宅跟人打架了吧?”

“……没有,不过我觉得也跟打架差不多了。他昨晚通宵待在明都,凌晨四点抄底了江锋视为囊中物的地皮,算是彻底宣告父子决裂。”

“真的吗……”

云野低下眼睛:“决裂肯定是需要理由的。听说你昨天跟他回江宅了,我怕他又把你推出去,当做和江锋撕破脸的借口。”

云及月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哥,你对我的误解太深了。江祁景要是敢这么做,我立刻倒戈变成江锋的盟友。”

“你说得好听,上次去席家还不是——算了,不想再提。”

她迷茫地看着一脸不爽的亲哥。

席家?

她只记得自己在席家和江祁景联手坑了一笔超超超低价的股份,让席阑诚亏了一大笔钱,什么时候受过委屈了?

云野却没打算将那件事重复给她听,话锋一转:“我是来劝你和江祁景离婚的。”

云及月震惊得再度坐直了,转过头看着他,一脸的将信将疑:“哥,你是不是跟人玩大冒险输了?”

“我很认真,”云野沉声道,“妈之前劝过你一次,你当时没听进去。她又和爸以及我商量了一遍,全票通过。”

何琣女士什么时候劝过她了!?

云及月又惊了。

她郁闷地问:“你们怎么忽然提起离婚这件事了?云江两家还得合作的吧,商业联姻,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能离的……”

云野有条不紊地陈述着理由:“明都要开辟北欧生意,国内一定需要盟友。江祁景把席阑诚算计得这么惨,对席家绝对不是结盟的态度。他真正的合作伙伴当然还是我们。”

“就算你们俩真的离婚了,我们两家也不会轻易翻脸。”

云及月咬着指尖,含糊不清地吐字:“我知道。”

“至于你离婚后可能会发生的问题——”

“我自己来说,”云及月打断他,不疾不徐地罗列,“一,被嘴碎的人乱嚼舌根;二,要把江祁景的卡还给他。他把我气得短寿十年,我连他十分之一的钱都没花完,亏了。”

“然后好像也没什么……”

云野颔首:“京城嫉妒你的人确实很多,所以我们已经在欧洲给你买了一幢城堡。”

云及月:!?

“中世纪流传下来的古董建筑,从选址的确定到风格的考究,全部由妈亲自负责,是你最喜欢的洛可可风。如果觉得一个人寂寞,爸妈都愿意搬过去陪你。妈联系过秦何翘,她也愿意,只不过她大概要两三个月之后才有空。”

云及月:!!??

“等一下……”

“最关键的是离米兰和巴黎这些时尚据点都很近。你要飞来飞去也很方便,不用倒时差。”

云及月眨巴着眼睛,非常可耻地心动了。

云野:“最初爸还跟妈严肃地探讨过,你搬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参加小姐妹的聚会。妈说……你其实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

她停顿了一刹那:“的确。”

她甚至不喜欢这整个圈子。

但当初为什么打碎骨头忍着痛也要融进那些人里……云及月已经忘得干净。

她因为这句话无缘无故地感觉到低落,半晌后才渐渐抽离出来。

“……哥,虽然你说得很诱人,”云及月清了清嗓子,“但是,我和江祁景好像也没有闹到非要离婚的地步吧。”

云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那我们先说另一件事。”

“你昏迷住院的事,我一直瞒着爸妈。”

云及月听完这突转的话题,微微懵了一会儿,随后记起了秦何翘来病房探望她时说的那几句话。

秦何翘说,云野已经封锁了消息。

她的声音瞬间变小了:“虽然昏迷了,但其实也不是什么重伤,只是忘记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十六岁前一些琐事而……”

云野一字一顿地道:“你失忆了吗?”

“只忘了一点点,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

云野还是一脸凝重。

云及月怕他担心,捧着脸露出小梨涡,“我现在还记得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你和你的好朋友给我自·制·烟·花,结果发生了点小意外,你右半边头发都要烧没了。”

“当然——我哥就算烧成寸头还是很英俊!”

“这种事还不如忘了。”云野冷飕飕的眼神扫过来。

云及月委委屈屈地嘟起唇:“好吧。”

云野看得一阵心软。

“……少在这儿转移话题。”他的声音再次沉下去,“你失忆了,说明你那次昏迷已经严重到危及大脑。这不是小事。”

“可是我又不知道昏迷之前发生什么了……”

云野皮笑肉不笑:“我知道。”

云及月微愕。

云野:“你一个人躲在半山庄园的卧室里喝酒,晚上江祁景来把你接回家了。第二天早上,佣人发现你昏迷在小书房里,她打江祁景的电话没有打通,转而告知了我和秦何翘。”

“我原先准备让救护车来接你去京城医院。秦何翘告诉我,你的昏迷多半是精神刺激,劝我送你去李梁文医生在的汶河,他对你的病情比较熟悉。”

汶河是个规模精简的私人医院,不具备抢救危重病人的资历,甚至比不上云及月常年配备的两位家庭医生。唯独精神科向来一枝独秀。

他最初不愿意把云及月送去汶河冒险,还是在秦何翘的极力劝阻和再三担保下才改变了主意。

事实证明秦何翘是对的。云及月除了额头擦伤以外,没有任何严重的皮外伤。昏迷原因鉴定为幽闭恐惧倾向发作。

云及月追问:“所以我的昏迷是江祁景造成的?他把我锁书房里了?”

但是左河香颂是她家啊……江祁景能这么反客为主吗?

云野脸色冷漠:“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件事和江祁景肯定脱不了干系。”

她低下头,沉默且安静:“可是他没过问,好像并不知道我昏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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