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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家宴

春节该是什么样子的？

是阖家团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摆上一桌好菜。大人们推杯换盏，孩子们追逐打闹，窗外烟万家灯火，鞭炮声此起彼伏，等十二点钟声响起时，以老人为首，大家纷纷拿起精装礼品盒，然后一脸幸福的齐声说：“过年，选xx牌礼品就对了！”

起码在白瑜的记忆里，电视里的人过年就是这样的。

印象中他过的最美好的春节是在十五岁那年，姑姑开车载他到山上的庙里，两人一起远远的看城市上空烟花绽放，然后在寺庙吃了顿斋饭。

吃饱后他们回到车上用纸杯分了一瓶老白干，裹着从家里带来的破毯子，窝在汽车后座上听了一宿广播。

第二天宿醉的白瑜懵懵然的看着山间升起的朝阳问姑姑：“这就是过年吗？”

姑姑潇洒的一甩长发说：“这就是艺术。”

她说话时，车窗外群山披霞，江河入春，车窗内暖气融融，电台里播放着温柔的歌谣。

生活本就是这样，是令人舒服的艺术。

后来姑姑走了，白瑜又过了很长一段孤独的日子，直到遇到陆识渊。

“在想什么？”

温柔的声音响起，把白瑜拉回了现实。

“在想艺术。”

白瑜趴在栏杆上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抬眼下方看去。

珠帘之外千百朵莲灯悬浮于空，光芒之下是交错的雕梁和玉石铺就的殿宇。殿宇最右有一座金砖垒起的高台，上面摆一尊珊瑚席椅。

高台旁另有一座小金台，其上同样放着珊瑚席椅，两座金台前留出方形空余做歌舞场地。

方地两侧各摆了两套桌席，侍仆们来来往往，正在给宴会做最后的布置。

这里是燕羽山庄的桐花宫，王族每年办家宴的地方。整座宫殿恢弘大气，内部结构极为复杂，除了宴宾的大殿外还有诸多阁楼房间，活像是一座精致的迷宫。

白瑜站在高处的乐师席上，四周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家宴还没开始，乐师尚未到场，只有迷路的穿堂风轻轻翻动着曲谱。

陆清泽站在他身边，手搭在他肩膀上，看着小金台神情遗憾道：“那是大哥的位置，今年怕是又要空着了。”

白瑜没有做声，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侍仆。

陆清泽手一用I力，把他揽进怀里，摸着他的脑袋说：“不必伤心，以后我会待你好的。”

人动了，纤白的手还留在栏杆上，五指绷紧，慢慢在暗红色的木头上留下长长的指痕。白瑜露出笑容，学着他的语气温柔道：“我谢谢您全家。”

“太客气了。”

陆清泽眸子弯成了月牙，将他的手从栏杆上拽了下来。

他直接将白瑜端抱而起，姿势有些怪异，像是在抱一只倔脾气的大猫。

“小娘子，想不想吃点什么啊？”

连语气都像是在逗猫。

白瑜表情淡漠，没搭话茬。

他如果真的是一只猫，那现在应该耷拉着耳朵，身上的毛炸起，长尾顺着陆清泽的手臂垂下来，尾巴尖尖左右摆动，烦躁暴露的一览无余。

他也真的希望自己是只猫，这样就能挠花陆清泽的脸，然后顺着窗户逃出去。

可惜，他是个蛤蜊。

白瑜轻轻叹了口气，垂眸看向自己修剪的干干净净的指甲。

陆清泽抱着他往阁楼深处走，瞧见他的小动作便夸赞：“小娘子的手可真漂亮。”

紧接着他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继续说：“我府中养了不少凤仙花，等回去了拿来给你染指甲，对了说到染指甲，还是以前宫里的娘娘们厉害，别说染色了，还能在指甲上画出图案来.......”

又来了

白瑜太阳穴突突直跳，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人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能从盘古开天辟地说到隔壁三舅姥的浪漫情史。一张嘴叭叭叭叭，像把永远不缺子弹的破枪。

白瑜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他问道：“五爷，您那个嘴是不是租来的？少说点话就亏了租金了是吗？”

陆清泽眨眨眼惊奇的说自己还不知道嘴也能租，然后就海底日益发达的租赁行业和他展开了激烈的单方面讨论。

等两人到达目的地时，白瑜都快要被念叨吐了。

厢房昏暗，陆清泽手一松，怀里的大猫落了地，嗖的弹飞出去，最后跳到内屋的大床上，一头扎进了床头堆放的软枕里。

陆清泽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过去把他从枕头里扒拉出来，手捧着他的脸说：“小娘子啊，这里是.....”

“嘘。”白瑜抬手捂住他的嘴，脸上泛起疲惫的笑容道：“我知道，我明白，别说了，求你了。”

陆清泽拉开他的手道：“我觉得我再重复一遍比较好，这里是.....”

“这里是家宴给侍妾准备的厢房，你们在外头吃饭的时候我就等在这里。等宴席结束我就跟你回宁德府，你读书来我研墨，我做菜来你刷锅，天仙都不配了咱俩配。”

大白猫眼含热泪，两只爪子也捧住了他的脸。

两人就这么捧着对方的脸相视而笑，白瑜瞧着他，眼里透出了点点慈祥的光。

真想给这孙子把嘴缝上啊，他想。

仔细算来，他们已经单独相处整整四天了。

这四天里，白瑜深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位五皇子除了话格外多以外，城府也是格外的深。

陆清泽接人待物都是极为温和的样子，出口的看似都是顺从附和之言，但其实暗中挑拨，多有离间。

这四天来陆清泽把他带在身边四处行走，还领着他见了另外三名皇子。

他特意将白瑜打扮的十分漂亮，走到哪都能吸引一大片目光，面见三位兄长时主动向他们介绍白瑜，说他以前是伺候陆识渊的，被父王带来后为陆识渊所弃，这才便宜了自己。

言语之间既谦卑又欣喜，完美的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捡了哥哥剩下玩具的可怜弟弟的形象

这样的话一抛出来，另外三名皇子自然不满，纷纷数落起陆识渊身上的不是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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