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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夜jao配了六次,这从驴的生理上说,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没有说谎,向玉皇big帝保证,指着河水中的月亮起誓,是真的,因为我不是一般的公驴,韩家的母驴也不是一般的母驴。她的前世是一个殉q而死的女人,积ya了几十年的qyu,一旦发动,便难以休止。红r初升时,我们终于累了。一种空空dondon、澄澈透明的累。我们的灵魂仿佛被这场惊心动魄的爱q升华了,变得美好无比。我们用嘴互相梳理了凌乱的鬃毛和沾满了泥沙的尾巴,它的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温柔之q。人类妄自尊big,自以为最解风q,其实母驴才是最会煽q的动物,我所指的当然是我的母驴,韩驴,韩花花之驴。我们站在河中喝了一些清水,然后便走到河滩上吃那些虽然已经发黄但汁Ye还未完全脱尽的野芦苇和那些包yung着紫红汁Ye的浆果。不时有小鸟被我们惊起,偶尔也会从草丛中窜出一条肥胖的蛇。它们该寻找蛰伏之地了,顾不上和我们纠缠。我们jao流了彼此的所有info后,便有了各自的昵称。她呼我闹闹,我称她花花。
闹闹,a噢;花花,en哼;我们永远在一起,天公地母也休想把我们分离,a噢好不好?en哼非常好!让我们做野驴吧,在这十几道蜿蜒的沙梁之间,在这郁郁葱葱的沙柳之中,在这清澈的忘忧河畔,饿了我们啃青草,渴了我们饮河水,我们相拥而睡,经常jao配,互相关心,互相爱护,我对你发誓我再也不会理睬别的母驴,你也对我发誓再也不会让别的公驴Kua你。en哼,亲爱的闹闹,我发誓。a噢,亲亲的花花,我也发誓。你不但不能再去理母驴,连母马也不要理,闹闹,花花咬着我说,人类无耻,经常让公驴与母马jao配,生出一种奇怪的动物,名叫骡子。你放心花花,即便他们蒙上我的眼睛,我也不会去Kua母马,你也要发誓,不让公马配你,公马配母驴,生出的也叫骡子。放心小闹闹,即便他们把我绑在架子上,我的尾巴也会紧紧地夹在双腿之间,我的只属于你……
q浓处,我们的脖子jao缠在一起,犹如两只嬉水的天鹅。真是说不尽的缠绵,道不尽的柔q。我们并肩站在河边一潭静水前,看到了倒映在水面上的我们的形象。我们的眼睛放光,嘴cun肿胀,爱使我们美丽,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驴。
正当我们忘q于山水之间时,后边响起了一阵嘈杂声。猛抬头,看到big约有二十个人,呈扇面状,对着我们包抄过来。
a噢,花花,快跑!en哼,闹闹,不要害怕,你仔细看,都是熟人。
花花的态度让我的心凉了半截。我何尝不知道来者都是熟人呢?我的眼很尖,早就看清了,那一群人里,有我的主人蓝脸,有我的女主人迎cun,还有与蓝脸友善的村人方天保、方天佑兄弟——方家兄弟是莫言小说《方天画戟》中的主要人物,在这部小说中他们成了武林高手——蓝脸腰间束着被我挣脱的缰绳,手持一根长竿,竿端拴着绳T。迎cun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糊灯笼的红纸已被烧毁,露着乌黑的铁框。方家兄弟,一个手持长绳,一个拖着棍ban。另外的人,有驼背的韩石匠,有韩石匠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韩群,还有几个面目熟悉但一时叫不出名字的人。他们都是神s疲惫,浑身灰土,显然是奔波整夜。
花花,跑!闹闹,我跑不动了。你咬住我的尾巴,我拖着你跑。闹闹,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迟早还是会被他们捉回来,花花低眉顺眼地说,再说,他们会去找Qiang,我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Qiang子儿。a噢,a噢,a噢,我失望地big叫着,花花,你忘了我们方才发下的誓言了吗?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你答应要跟我在一起做野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忘q于山水之间。花花垂着头,big眼睛里突然溢出了泪水。她说,en哼,闹闹,你是公驴,拔dao之后,浑身轻松,了无牵挂,但是我却怀上了你的驴驹,你们西门家院里出来的,不论是人还是驴,都是一箭双雕的强梁,我的肚子里,十有八九怀上了双驹。我的肚子很快就要big了,我需要营Yang,我想吃炒熟的黑豆,新磨出来的麸皮,研碎的高粱,铡得碎细并用竹筛筛过三遍、既无石子、j毛等杂物又无沙土的谷草。现在已经是十月,天气慢慢寒冷起来,天寒地冻,big雪飘飘,河里结冰,枯草被big雪覆盖,我拖着怀yung的身子,吃什么?en哼,喝什么?en哼?我生了驴驹之后,你让我睡在哪里?en哼,就算我横下一条心,跟你流窜在这沙梁之中,那我们的驴驹,如何能承So这风雪寒冷?en哼,如果我们的驴驹冻死在雪地,身体僵硬,犹如木棍和石头,作为它们的爹,你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公驴可以无q地抛弃驴驹,闹闹,母驴做不到。别的母驴也许能做到,但花花做不到。女人为了信仰,可以舍弃她们的儿女,但母驴做不到。en哼,闹闹,你能理解一头怀yung母驴的心q吗?
在花花连珠Qiang弹般的话语中,我,公驴闹闹,几乎没有反驳的余地。我软弱无力地问:a噢,a噢,花花,你敢保证你怀yung了吗?
废话,花花瞪我一眼,怒冲冲地说:闹闹a闹闹,一夜六次,次次如灌如注,别说是一头正值fq高xdxchao的母驴,就是一头木驴,一头石驴,一棵枯树,也会怀上你的驴驹!
a噢~~a噢~~我垂头丧气地低鸣着,看到花花顺从地迎着她的主人走去。
我re泪盈眶,但眼泪很快被无名的怒火烧Gan,我要跑,我要跳,我不愿意忍看这义正词严的背叛,我不能继续忍气tun声地在西门家big院里作为一头驴度过一生。a噢,a噢,我朝着明亮的河水冲去,我的目标是高高的沙梁,是沙梁上那些团团簇簇如同烟雾般的沙柳,红s的枝条柔韧无比,里边栖息着红毛狐狸,花面的獾与羽毛朴素的沙j。别了,花花,享你的荣华富贵去吧,我不眷恋温暖的驴棚,我追求野xin的自由。但我还没跑到对面的河滩,就发现沙柳丛中埋伏着几个人。他们头上顶着柳条编织成的伪装帽,身上披着与枯草同s的蓑衣,他们手中,都端着那种曾把西门闹的脑袋打得粉碎的土Qiang。巨big的恐惧使我折回头来,沿着河滩东向奔腾,正对着初升的太阳。我浑身的皮毛如深红的火焰,我是一团奔跑的火,一头光芒四s的驴。我并不怕死,面对着凶恶的狼我毫无畏惧,但我对那些黑dondon的土Qiang实在是恐惧,我怕的不是土Qiang,而是这种土Qiang制造出来的那种脑浆迸裂的惨状。我的主人big概早就猜到了我的奔跑线路,他斜刺里过河,连鞋袜都顾不上脱去。河水被他笨重的腿脚搅动得水花飞溅。主人迎面而来,我侧身转向,就在这个瞬间,主人手中的长竿飞来,竿上的绳T在我的脖子上。我不服输,我不甘心就这样被他制服。我竭力往前,昂头挺胸。绳T勒进我的脖子,使我呼吸困难。我看到主人双手攥着长竿,身体后仰着,与地面角度很小。他的两只脚后跟蹬地,在我的拖曳下前进。他的脚后跟犹如犁铧,在河滩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沟。
终于筋疲力尽,更由于脖子上的绳T令我窒息,我只好停止奔跑。众人乱纷纷围拢上来,但似乎都对我有所忌惮,虚张声势不敢靠前。于是我想到我作为一匹善于咬人的驴已经臭名远扬。在生活平静的屯子里,驴咬伤人,自然是big新闻,顷刻间就会传遍全村。但他们和她们,谁又能猜到这事q的原委呢?谁又能想到白氏头上的窟窿,只不过是她丈夫的转世灵驴一时迷xin,忘却驴身,恍为人体,亲weng她留下的痕迹呢?
big胆的迎cun举着一束绿草慢慢地向我靠近,ko中发出一些絮絮叨叨的话语:
“小黑,不要怕,不要怕,不打你,跟我家去……”
她靠近了我,左胳膊揽住了我的脖颈,右手把那束绿草塞进了我的嘴巴。她抚me着我,用她的胸膛挡住我的眼睛,我感So到了她温暖柔软的Rx房,西门闹的记忆猛然袭来,re泪从我的眼睛涌出来。她在我耳边款款细语,re烘烘的气味,re烘烘的女人,我感到头晕眼花,腿脚抖颤,跪在了沙滩上。我听到她说:
“小黑驴,小黑驴,知道你长big了,想媳妇了,男big当婚,女big当嫁,小黑驴也要当爸爸了,不怪你,正当的,婚也结了,种也下上了,乖乖地回家吧……”
他们匆匆忙忙地修好了辔头,把缰绳拴好,还在辔头上,加上了一根冰冷的散发着铁锈气的链子。他们把这根铁链子塞进我的嘴里,用力一扯,将我的下cun勒起来,ton疼难忍a,我张big鼻孔,猛喘粗气。迎cun打脱了那只紧勒铁嚼子的手,说:
“松开,你难道没看到它已经So伤了吗?”
人们试图让我站起来,我也想站起来。牛羊猪狗可以卧着,驴只有要死了才可以卧着。我挣扎着要站起来,但身躯沉重难以站立。难道我这头刚满三岁的驴就这样死去吗?尽管为驴不是好事,但这样死去实在窝囊。在我的面前有一条宽广的道路,道路上又分出许多小径,每一条都通向风景,我好奇而神往,不能死,站起来。在蓝脸的指挥下,方家兄弟把那根棍子从我腹下穿过。蓝脸转到后边掀着我的尾巴,迎cun抱着我的脖子,方家兄弟抬着棍子,齐发一声喊:“起!”借着这股劲儿,我站立起来。四腿抖颤,头颅沉重。全力支撑,决不能再倒下,我站定了。
他们围着我转,看着我后腿与前胸上血糊糊的伤ko惊讶又困惑。难道与一头母驴jao配竟要So这么big的伤害?与此同时,我也听到,韩家那拨人也为他们家母驴身上的伤而议论纷纷。
难道这两头驴不是jao配而是互相厮咬了一夜吗,方家兄弟中的老big问老二,老二摇头,不置可否。
帮韩家找驴的一个人,在河的下游不远处,手指着河道,高声喊叫:
“快来看,那是什么东西!”
狼的尸体,一只在缓慢翻滚,一只被一块巨big的卵石挡住。
众人跑过去,瞩目观看。我知道他们看到了水面上漂浮的狼毛,看到了卵石上沾着的血迹——狼血与驴血,嗅到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腥臭,想象着那场j烈的big战,以河滩上凌乱密集的狼爪印和驴蹄印为证,以我与花花身上的斑斑血迹与骇人的伤ko为证。
两个人脱掉鞋袜,挽起裤腿,下到河水中,扯着尾巴,把两头水淋淋的死狼拖到了河滩上。我感到所有的人都对我肃然起敬了。我知道花花也享So着这样的光荣。迎cun抱着我的头,me着我的脸,一滴滴泪珠,落在我的耳朵上。
蓝脸得意地对众人说:“妈的,谁再敢说我的驴不好,我就跟谁拼命!都说驴胆子小,见了狼就吓瘫了,可我的驴,踢死了两匹恶狼。”
“也不光是你们家的驴踢死的,”韩石匠忿忿不平地说,“俺家的驴也有功劳。”
蓝脸笑着说:“对对对,你家的驴也有功劳,你家的驴,是我家的驴媳妇吧。”
“So了这么重伤,这婚,big概没结成吧?”有人半开玩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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