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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往事1
“我也记着婶子对我的好呢。”白薇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
唐婶也不知是粗神经还是真没听出来女孩薄凉的语调，还笑呵呵道：“婶子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哪会是什么白眼狼。”
“我还有事，先挂了。”女孩的语气已经彻底化为了冷漠。
“哎，行，那你先忙。”
挂断电话，白薇闭上眼睛往后靠着椅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她以为她不怨的。
可一想到以前的事，无法平静的心绪让她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恨的。
顾繁星没和顾外婆搬到平安街之前，她曾多次被父母在饭点赶出家门。
某一天隔壁的唐婶见她穿着单薄地坐在台阶上，知道她没吃饭，便进屋去端了碗杂菜饭给她。
七八岁的女孩捧着碗，感恩戴德地对着唐婶深鞠了一躬，而后狼吞虎咽地扒下一口饭。
“呕——”
一股馊臭味刺激得她忍不住把还未咽下去的饭菜全吐了出来。
唐婶见了，顿时责怪地瞪了她一眼：“哎，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能浪费粮食呢？”
女孩泪眼汪汪的解释：“婶……婶子，这饭是馊的。”
“嗐，你这女娃也忒不识好歹，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唐婶一把从她手里把碗筷夺过来，还顺手狠掐了她一下，“不吃算了，给你吃还不如喂狗。”
说完，便骂骂咧咧地端着碗回屋了，只留下身后表情茫然又委屈的女孩。
唐婶的儿子和白明宇是平安街出了名的两个小霸王，白薇的书本作业没少被他们撕下来折纸飞机，两个小胖子还以欺负白薇这个爹妈口中的丧门星为乐。
想反抗又打不过这两个吨位十足的小胖子的女孩只能忍气吞声。
后来顾繁星带着顾家外婆搬到平安街，偶然碰见白明宇和唐家的小胖子在巷子里对她拳打脚踢，还拽她头发，便挺身而出帮她教训了两个小胖子。
从此以后，白薇就成了顾繁星的“小跟班”，顾繁星告诉她，只有她自己变强了，别人才欺负不了她，于是，单纯天真的小白薇开始跟着顾繁星学散打，学格斗。
但总找不到用武之地，因为白明宇和唐家小胖子每次想来欺负她都会被顾繁星打跑。
白明宇回家告状说有人欺负他，白母便气势汹汹地找上门，要顾外婆给个交待。
护短的顾外婆戴着副老花镜不紧不慢地扫了眼躲在白母身后的小胖子，佯装惊讶道：“哎呦，这是你家孩子啊？怎么和小薇那女娃相差这么多？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姐弟俩不是一个爹妈生的呢。”
顾繁星当时就拉着白薇的手躲在屋里，听到外婆的话不禁嗤笑了一声。
回头看见小白薇那双无辜黑亮如同乖乖兔的眼睛，顾繁星忍不住伸手在女孩的发顶揉了揉。
蹲在顾繁星身后的小白薇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姐？”
顾繁星表情淡淡地收回手：“没事。”
“你家孩子又高又胖，我家星星从小就体弱多病，你说星星欺负你家孩子，这不是冤枉人吗？”
街坊邻居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
白母想着他们在平安街住了十几年，街坊四邻应该都会向着她，便大声嚷着要顾外婆把顾繁星叫出来。
顾外婆一听，顿时哭着喊着说白母是要逼死他们孤女寡婆，这是在要她老太婆的命。
老人家总能轻而易举地博取别人的同情，街坊邻居听了也觉得白母太过咄咄逼人，而且她儿子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脚脖子也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反而白白胖胖的，哪里像是受欺负的模样？
于是，邻居们纷纷指责起了白母，说她的良心怎么这么坏，连老人孩子都讹。
白母气得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恼怒地瞪了顾外婆一眼后就带着儿子愤愤地走了。
顾外婆看着白母牵着儿子离开的身影，暗忖：哼，跟我老太婆斗，你还嫩着呢。
想到这里，白薇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
顾外婆热情好客，性格豁达，顾繁星却被养成了冷漠孤僻的性情。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顾繁星是顾外婆的亲外孙女。
毕竟这对祖孙俩的性格实在太过南辕北辙。
“扣扣。”
一道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白薇神游到天际的思绪。
她赶忙起身去开门。
门外。
男人一身墨蓝色衬衫，上领解开两粒纽扣，露出精致冷白的锁骨和一小片皙白的肌肤，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清瘦细腻的腕节，身材挺拔俊逸，面容冷峻。
“有什么事吗？”白薇半个身子躲在门后，探出个脑袋对着男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闻言，男人如雪冻万尺的眉眼陡然卷起了一股摧枯拉朽的寒气，目光黑沉沉地看着她。
白薇心下一咯噔，在冷热糅合的空气凝滞之前赶紧开口：“啊，我学习得太认真，忘记看时间了，是到八点半了吗？”
男人脸色稍霁：“嗯。”
“那……是你进来？还是我收拾东西过去？”
男人没说话，直接走进了屋里。
白薇在后面小声嘀咕了一句：“半个小时过得这么快的吗？”
似乎听到了她的嘟囔声，男人脚步微顿，寒潭般冰冷幽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阴鸷的暗芒。
下一秒又听见女孩道：“我其他几门功课都还没做完呢。”
傅连城目光里的恶欲和戾气在这句话落下的那一瞬烟消云散。
关上门，转身看到书本和试卷乱扔一通的书桌，白薇急忙上前把桌面收拾干净——
她所谓的收拾干净就是把书本试卷全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随即又搬过另一条椅子放在书桌前，殷勤地拍了拍椅面上不存在的灰尘：“傅老师，来，您请坐。”
傅连城面无表情地坐下后，女孩又突然道：“对了，我再去给你端碗养胃汤吧。”
今晚已经喝了五碗养胃汤的傅总：“……”
默了一秒，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白薇便高高兴兴地下楼去端汤，顺便还泡了杯牛奶。
等她上来的时候，先把养胃汤递给男人，然后才乖乖地坐在男人身边，等傅老师讲课。
“教学严谨”的傅老师总觉得喝着汤讲课有些太过随便，于是搁下汤碗道：“先学习。”
女孩无辜地看着他：“可是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傅连城：“……”
五分钟后，傅连城将一滴汤不剩的空碗放在桌上，面色淡漠地翻开书：“哪里不会？”
白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左尤没有吹错他家少爷。
三个小时的辅导时间，白薇却感觉自己像是开了外挂一样，平常在她眼中最难的函数和不等式突然都变得简单可爱了起来。
所以优秀的人真的不管做什么都很优秀吗？
白薇：我一点也不酸。
听着男人低沉微冷的声音，白薇忽然有些出神。
她小时候常听同学抱怨父母总盯着自己做作业，给他们辅导功课，每到这个时候，平日里温和可亲的父母都会变得异常暴躁。
彼时的白薇却很羡慕他们，因为白父白母从来都不关心她学习如何，不，应该是根本不关心她的任何事，包括死活。
“在想什么？”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略微嘶哑的嗓音。
女孩单手支撑着下巴，脱口而出一句：“在想你为什么不凶我。”
傅连城：“？”
男人朝着女孩投过去的目光透着审视，似乎是在问：我为什么要凶你？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白薇双手叠放在桌上，左脸压着手臂，笑意无害：“我常听同学说他们的家长在辅导他们作业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发脾气。”
男人眸色渐沉：“家长？”
“你不是比我大六岁吗？”女孩灿若星辰的眸子看着他，粉唇轻启，“哥哥。”
听到最后两个字，傅连城的瞳孔骤然紧缩，神色是难得的怔愣。
白薇顿觉奇怪，不就叫了声哥哥吗？这男人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她接着道：“哥哥也算是家长，对吧？”
女孩话音刚落下的那一瞬，就被傅连城搂入了怀里，力度之大仿佛是要将她揉入骨子里似的。
“怎，怎么了？”
哥哥两个字的影响力有这么强吗？
“薇薇……”男人沙哑的低喃响在她耳边，“别想离开我，否则……”
我就把你关起来。
让你的世界里只能有我。
白薇心尖一颤，不用男人说出后面状似威胁的话，她也已经知道了她逃离男人的下场。
囚禁。
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囚笼里。
再也无法离开。
白薇的指尖都在因恐惧而颤抖，却还是稳住心神软声开口：“我不是答应过你不会逃的吗？而且我们都结婚了，你能不能对我多一点信任呀？”
傅连城：“嗯。”
嘴上答应了，可一旦被人告知她和“野男人”约会，肯定又会大发雷霆，立即派人将她抓回锦竹园。
白薇深知这男人的脾性，也不奢望他真的能就此相信她，她只希望傅连城能在动怒的时候听她一句解释，不要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定了她的罪。
而这些都得慢慢地来，男人现在愿意放她去学校上学，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展了。
白薇微微从他怀中挣开，举着试卷说：“那你再给我讲讲这个题吧，我还有些地方没明白。”
傅连城敛下眸底无比想要将女孩藏起来的恶欲，低哑地应了一声：“嗯。”
辅导时间结束，白薇见佣人把傅连城的东西都搬了过来，便知道男人今晚是要睡在她这儿了。
从此，她一个人睡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白薇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然而还是动作利索地赶紧把床铺好。
傅连城不允许佣人碰她睡过的床。
明明她们都是女的好嘛！
白薇骤然从梦中惊醒。
抬眼便对上了一双幽邃到仿佛能将她灵魂吸进去的清醒眸子。
她下意识便产生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却突然发现屋内并没有那个巨型金丝笼。
她没有被关起来。
也没有满心绝望地从观天台跳下去。
女孩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终于渐渐地放松下来，她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竟不知何时缩进了男人的怀里。
脸就正对着男人衣衫微敞的胸膛。
白薇：“……”
她睡相有那么差吗？
身边躺着个大魔王也能往人怀里钻。
白薇不动声色地想往后退，却发现腰上霸道地横着一只手。
她有理由怀疑是男人趁她睡着把她揽过来的。
朝着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落地窗看了一眼，白薇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问：“几点了？”
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六点。”
女孩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软软的：“你要起床了吗？”
她记得这男人的生理闹钟准时得可怕。
每天雷打不动地六点起床。
傅连城盯着女孩精致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再没看出任何异样的目光幽沉了几分：“再睡会儿。”
白薇：“……”
行吧。
他们昨夜睡得确实有些晚。
她也想再睡会儿。
“那再睡半个小时。”白薇在心中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伸出手抱住了男人的腰，随后闭上了眼睛。
傅连城：“嗯。”
六点半。
白薇设的闹钟准时响起。
感觉自己才刚睡着的女孩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手机，想将闹铃关了，然而摸着摸着，她突然觉得手感有些不对。
好像摸到了……汽水瓶？
白薇刷地睁开眼睛，彻底清醒了。
一直盯着女孩就没睡的男人长长的睫毛垂下，充满了压迫感的视线落在了女孩那只白皙细腻的手上。
白薇立即像是摸到烫手山芋般地收回了手，然后迅速坐起身来：“那个，我要起床了。”
半躺在床上的男人看着女孩近乎落荒而逃地跑进浴室的身影，眸底想要将女孩拆入骨髓的猩红正以缓慢的速度褪去。
浴室里，白薇站在镜子前，撩起一把冷水拍了拍脸，慌乱不已的心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还好她溜得快。
不然今天就别想去上学了。
白薇快速洗漱完，出来正好看见男人在换衣服，修长冷白的手指不紧不慢地系着纽扣，从下面的第一颗一直系到衣领上的那一颗，举手投足间皆是成熟优雅的魅力。
白薇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优秀。
深城想要嫁给傅连城的名媛不说多如过江之鲫，却也不在少数。
白薇收回目光，轻咳了声开口道：“我先下楼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透过镜子眉眼清冷地看了她一眼。
白薇急忙又追加了一句：“我下楼去给你做早餐。”
傅连城：“嗯。”
白薇顿觉无奈，她要是不这么说，男人是不是就不让她下楼了？
在家一直都是她做饭的白薇手艺还是不错的，虽然味道不如锦竹园专门聘请的五星级厨师做得那么美味，但胜在家常。
于是，傅连城下楼看见的便是餐桌上放着的两碗葱油拌面。
白薇还在厨房里盛汤。
早餐结束，白薇照例亲了男人一口才去学校。
郑叔和左尤对少爷太太时不时的亲昵举动已经免疫了，两人各司其职，一个送女孩去学校，一个留下来汇报工作。
“少爷，查到是谁将您的私人号码告诉林书菡的了。”
男人坐于铺着白色鹅绒的沙发上，闻言轻抬了下眼睑，面容一如既往地俊美冷漠，微抿的薄唇透着难以接近的疏离寒意。
左尤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汇报：“是沈少。”
沈昇？
傅连城半眯着幽邃深沉的眸子，声音如同淬了深冬里的冰：“让他来见我。”
左尤恭敬地答道：“我马上联系沈少。”
还在梦中温柔乡里的沈昇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菊花不保。
要说这事也不全是沈昇的错。
他当初调查白薇的时候不仅让人调查了白薇的家人，还向白薇的好朋友——林书菡询问白薇的感情经历，这才得知白薇有个暗恋很久的对象。
莫名有人调查白薇，林书菡便多长了个心眼，忙关心地问来人：白薇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对方见女生明明害怕却还在为朋友担忧，不禁有些心软，叹了口气道：“调查你朋友的是沈少。”
女生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沈少？哪位沈少？”
“就是深城三大豪门之一的那位沈少。”
得知调查白薇的幕后人是沈昇，林书菡便要求和沈昇通过话，她有些关于白薇的事想要亲口告诉沈少。
沈昇接到林书菡的电话时，并没有把这个还未出学校的女生放在眼里，直到林书菡说白薇其实不仅有暗恋的人，还常常在学校里和其他男生眉来眼去，特别不知检点。
沈昇顿时就怒了，他就知道这个白薇不是什么好东西，真不知道城哥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会愿意娶这种女人。
林书菡在手机那端小心谨慎地说：“沈少，不知小薇是哪里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和她计较。”
“她以前没得罪我，但现在得罪了。”沈昇冷笑了一声，“就这种货色还想嫁给我城哥，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一听白薇要嫁人了，而且嫁的人有可能身份不简单的时候，林书菡忙问道：“您说的城哥是……？”
“傅连城。”
手机那边忽然沉默了良久。
“沈少，您能把傅少的号码给我吗？我会在学校里时刻盯紧小薇，不会让她做出对不起傅少的事，但如果她真的辜负了傅少，我也能及时告知傅少。”
沈昇一听，这倒也是，能在白薇身边安插个“卧底”，也就不怕城哥头顶一片西伯利亚大草原还未知了。
于是，沈昇便毫不犹豫地将他城哥的私人号码告诉了林书菡。
若白薇知道这些，定会同情地向婶婶送上一面锦旗，上面就写四个字：自求多福。
沈昇：“……”
……
白薇到学校后就没怎么出过教室，坐在座位上巩固傅连城昨天给她讲的那些知识点。
林书菡听说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上课后，不由得开始怀疑傅连城是不是没收到她发的那张照片。
可白薇昨天下午不是请假提前离开学校了吗？
难道不是被傅家抓回去的？
林书菡的算盘打得是好，可惜曾被她坑死过一次的白薇已经不再是那个错把狼心当赤诚的蠢货了。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高三的教学楼都笼罩着一层紧张迫在眉睫的压迫感。
待在学校里认真复习的白薇不知道，白母在今早来学校找过她。
顾繁星临出国之前把白明宇揍成一个猪头，白母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但白母有些害怕狠起来不要命的顾繁星，当然不敢再去找顾繁星的麻烦，于是便想到了白薇这个以前的出气筒。
白薇拉黑了她的手机号码，没关系。
她还能去学校找这小贱蹄子，让白薇代替顾繁星偿还她宝贝儿子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但不巧的是，白母还没进校门就被看门的保安大叔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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