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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死亦同期
医生也没想到这件对他们略有棘手的事竟然就这么被这个女孩解决了。
喂完最后一颗药片,白薇抹掉嘴边的水渍,放下仅剩不多的水杯,便准备走到旁边让医生再给傅连城做个检查。
然而,她刚往后退了半步,手腕突然被抓住。
白薇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清醒的眸子。
“少爷,您醒了。”见状,左叔激动不已。
傅连城没说话,只目光如炬地盯着白薇。
白薇伸手在男人眼前挥了挥:“你认得我吗?”
“薇薇……”男人的声音沙哑至极。
白薇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男人是真的清醒过来了。
她微俯下身,轻声问:“怎么样?还疼吗?”
男人灼热的视线扫过女孩脸上每一寸细腻的肌肤,半晌才开口:“不疼。”
白薇点了点头:“那就好。”
商议出结果的医生这时候道:“傅夫人,傅少爷的胃病虽然有些严重,但先前似乎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养,所以暂且问题不大,以前我们给傅少爷检查身体的时候,总担心长期以往下去,傅少爷的胃病会恶化成胃癌。”
听到“胃癌”两个字,白薇的心脏就像被重锤用力地敲了一下。
前世,傅连城确实得了胃癌。
而且那时候她偷听左尤和医生说话,医生就断言,傅连城很有可能活不过半年。
如果她的精神没有全面崩溃,更没有做出跳楼自杀这种事,或许傅连城还有可能会在她前面先死……
可即便傅连城先于她撒手人寰,她真的就能从禁锢她的那个囚笼里逃走了吗?
“……胃病无法彻底根治,只能慢慢调理。”医生剩下的话是跟左叔说的。
“在想什么?”傅连城见女孩走神了,沉声问了一句。
白薇脱口而出:“在想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
此话一出,房间里瞬间安静得连外面细微的风声都能听见。
白薇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
傅连城突然开口:“我不会留你一个人。”
白薇玩笑道:“怎么?你还想我跟你殉情啊?”
男人表情肃冷,低沉地应了一声:“嗯。”
白薇:“?!”
所以,她不仅要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同时还得保证傅总您活到九十九?
“那要是我死了呢?”白薇没好气地瞪着他道。
傅连城:“亦然。”
生当同裘,死亦同期。
白薇:“……”
见白薇一言难尽的模样,左叔趁机打圆场:“少夫人,少爷刚醒,要不我们先出去,让少爷休息一会儿。”
“嗯。”白薇动了动手腕,没挣开。
男人显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白薇无奈道:“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傅连城:“不用。”
“我亲手煮的粥。”白薇不紧不慢地提醒。
男人敛眉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闭上眼,松开了手指。
明明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可能是由于那张俊美的脸今日格外地苍白。
白薇竟产生了一种男人在闹别扭的错觉。
“……”魔怔了吧我。
白薇先左叔等人一步从房间里出来,随后便看到宋鹤汀和左尤在角落里说话。
两人的音量控制得很低,白薇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看样子,像是在吵架。
白薇回房间以后,宋鹤汀也准备去看看傅连城的病情,刚走到门口,便被左尤拉走了。
左尤将宋鹤汀拉到僻静的角落,背对着对方没说话。
宋鹤汀皱眉:“左尤,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话音落下,宋鹤汀便想转身回去。
下一秒,左尤猛地拎住他的衣领,素来冷静稳重的面容带着几分怒意:“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吗?”
宋鹤汀风轻云淡地挑眉,缓缓推开他:“明白什么?”
“你真以为太太方才跟你说的话都是假的?”
宋鹤汀毫不在意地讥讽笑道:“我自生来便是傅家的人,就算我犯了错,也只有少爷能惩戒我,她算什么?”
左尤摇了摇头:“你太低估太太在少爷心目中的位置了。”
在少爷决心要娶白薇的时候,他们也以为少爷只是为了执行老爷子的遗愿。
但随着少爷和白薇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他终于意识到:少爷或许不是因为老爷子留下的那封“遗书”,而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娶白薇。
少爷的占有欲虽强,但却从未做过将任何人或者任何东西据为己有的事。
而他先前三番两次意图把白薇囚禁起来,又在女孩的小吵小闹中推翻自己的决定。
这种种都足以表明,白薇对他们少爷而言是不同的。
“如果不是老爷子留下的那封遗书,少爷怎么可能会娶她?”宋鹤汀冷笑,“更何况,她哪里配得上少爷?”
“遗书?”左尤也笑了,尾音有些冷,“如果我说少爷在老爷子书房里找到的那封信根本不是遗书呢?”
闻言,宋鹤汀微怔:“不是遗书?”
“少爷性格乖戾,老爷子在世时,少爷何曾听过老爷子的话?”左尤不紧不慢地提醒,“你可别忘了赵家的那件事。”
宋鹤汀表情隐晦如深,他当然记得赵家继承人被少爷派人绑走,扔进海里泡了一夜海水的事。
因为这事,他也参与了。
后来联姻之事不了了之,原以为赵曼微会因此埋怨少爷,却不料曼微小姐是个大度之人,竟从未对少爷心生芥蒂,待少爷也如从前那般好。
见此,宋鹤汀不由得起了一丝愧疚之心,毕竟曼微小姐在这次事件中,从头至尾都是个受害者。
而如此娴静温雅的世家小姐,不管是相貌和身份都配得上少爷。
“少爷当初拒绝和赵家的婚事,不是因为少爷的心里有个非她不娶的人吗?”宋鹤汀半眯起眼,“所以,如果和老爷子留下的信无关,那少爷为何娶她?”
左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反问:“你认为会是什么理由?”
替身……
无意偷听他们说话的白薇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这两个字。
原来傅连城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啊。
那干嘛不直接娶那女孩?
反而强娶了她?
白薇想起了古早狗血文里的套路,因为那个女孩死了,傅连城偶然发现她的容貌和那女孩十分相似,所以便对她强取豪夺……
难怪在她和傅连城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对方就突然让人拿着合同上门来说要娶她。
原来……一切的祸根都是因为她是他白月光的替身。
就在白薇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宋鹤汀狐疑道:“你是说,白薇就是那个人?”
左尤此时很想点根烟:“八九不离十吧。”
宋鹤汀没再说话。
而偷听的白薇则愣住了,回过神后匆匆下了楼。
宋鹤汀这时风轻云淡地朝着白薇方才站过的地方看了一眼,声音冷了下来:“你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左尤模棱两可道:“是也不是。”
话音顿了一瞬,左尤又说:“但老爷子留下的确实不是什么遗书,而是夹着几张照片和一张纸条的信。”
宋鹤汀挑眉:“什么照片?”
左尤:“你认为呢?”
傅连城在找到这封信之后就强势地娶了白薇,这已经足够说明那些照片上的内容。
至于纸条上写了什么……
暂时也只有傅连城和郑叔知道。
=
佣人听从白薇的吩咐将粥一直保温着。
女孩在厨房里已经站了半天,明显在发呆。
直到佣人出声:“少夫人,您没事吧?”
白薇飘远的思绪终于回笼。
她摇了摇头,盛了碗粥端着上了楼。
走到房间门口时,她突然顿了顿脚步,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傅连城靠坐在床上,正在听左尤汇报工作。
见白薇来了,左尤的汇报声顿时戛然而止,他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态度恭谨:“少爷,我先出去了。”
傅连城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左尤出去后,白薇把粥碗递给傅连城,随即便坐在一旁接着发呆。
傅连城的视线在女孩进来以后就一直在她身上,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状态。
“在想什么?”男人苍白的脸色已有些缓和,嗓音却还是沙哑的。
白薇看着男人,似乎有什么话想问对方,但半天也没张嘴。
傅连城默了半晌,将碗放在床头柜上。
“粥要趁热喝。”白薇没忍住开口提醒。
男人没有理会,手掌在靠近女孩这边的床铺拍了一下:“上来。”
白薇看着男人这副病态的模样,想着对方应该也对她做不了什么,而且她心里确实有些乱,便依言爬上了床。
她刚躺下,右手就被男人握住,对方的手指有些微凉。
紧接着,耳边响起男人嘶哑的声音。
“为何……”男人的语气难得多了丝迟疑,“不高兴?”
白薇半边脸陷在枕头里,声音有些闷:“你生病了,我要是还能高兴得起来,你们傅家的人还不得把我活剥了?”
傅连城皱了皱眉,神色阴沉难定:“有人欺负你?”
这副山雨欲来的表情,大有一种要弄死欺负她的人的架势。
以前男人一旦露出丝毫阴鸷,白薇不是恐惧就是紧张。
可是现在,前世带来的阴霾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看见男人这样,她不仅没觉得害怕,烦躁的心情反而还得到了缓解。
白薇将被子拉到下颚抵着,眼尾带着笑:“对啊,有人欺负我了。”
“谁?”男人危险眯起眼,身上的戾气和杀意泄了出来。
白薇小动作不断地扣了扣男人的掌心,神情严肃:“你。”
听到女孩的话,傅连城的面色不由得怔住了。
“我之前想抱你,但是你把我推开了。”女孩还真说出了他的一条“罪状”。
白薇坐起身,缓缓地逼近男人:“所以,为什么推开我?”
女孩看着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但其实并没有生气。
可绕是如此,傅连城还是绷紧了身子,如临大敌。
他敛眉思忖了半晌,方才开口:“我……不记得了。”
白薇继续逼问:“那你是故意推开我的吗?”
男人这次回答得很快:“不是。”
虽然男人为难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好玩,但白薇也懂得适可而止,没再逗弄男人。
看见放在床头柜上的粥,白薇探身过去将碗端过来。
“你赶紧趁热喝了吧。”
傅连城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女孩没什么异样,才伸手将碗接过去。
白薇靠在男人身边玩手机,顾繁星给她发消息,说要过几天才回来。
顾繁星:[白家人如果来找你,不用理会。]
白家?
如果不是顾繁星提起,她都快忘了这家人。
白薇忽然又想起了左尤和宋鹤汀说的那些话。
照他们说的,傅连城从很早就决定要娶她。
但在她的印象里,似乎从未见过傅连城。
更何况,傅连城是傅家的继承人,不可能去过与他的身份格格不入的平安街。
如此天差地别的阶级层次,傅连城又怎么会认识她呢?
余光瞟见男人已经喝完粥了,白薇斟酌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男人:“你,有喜欢的人吗?”
闻言,男人蓦地怔愣了一瞬,搁置空碗的动作也跟着顿住。
傅连城转过头,幽邃如夜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
白薇被男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干笑道:“我就是听他们说,你曾经有个很喜欢的人。”
傅连城皱眉,平静无波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他沉声道:“不是曾经。”
现在也喜欢。
没想到男人会回答的白薇愣了愣,下意识问:“那你为什么不娶她?”
男人略显灼热的目光落到了她脸上。
他已经娶了。
白薇似乎看出了男人的意思,抿着唇不再说话。
她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男人。
比如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记得?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
白薇躺下,闭上眼睛轻声道:“晚安。”
这就是拒绝交流,逃避问题的意思。
白薇心里揣着事,因此过了很久才睡着。
见白薇睡熟了,傅连城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孩看了良久,而后动作悄然地下床,离开了房间。
“少爷?”见到脸色还病态着的男人出来了,正在楼下指挥佣人做事的左叔赶忙上楼。
傅连城面无表情地问:“阁楼的钥匙呢?”
左叔:“在我身上。”
“去阁楼。”
傅连城口中的阁楼在三楼,衣帽间和娱乐室也在这里。
阁楼的规格并不大,里面就放了一张小床和衣柜。
衣柜看着已经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了,小床同样也是。
地板上铺着零碎的拼图,还有一个小皮球在角落里,却没沾上一点灰尘。
显然经常都有人来打扫。
左叔将门打开后就守在外面,没跟着一起进来。
傅连城绕过地上的拼图,将角落里的小皮球拿起来,神色有些许恍惚。
=
白薇又被梦魇着了……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
一抹纤瘦的身影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笔,正在写着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对方在写日记。
它会成为傅连城永远囚禁我的一个工具。
对,不能留……
沉重的坠落声将白薇从梦中惊醒。
她倏地坐起身来,小脸苍白,额角的碎发被冷汗打湿。
微亮的光线透过窗帘落进来。
白薇的手下意识抚上了小腹的位置。
她已经许久不再做过前世的梦。
但昨夜梦中所发生的事,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只是……
她不记得了。
人在受伤后会选择性地忘记一些令自己痛苦的事。
前世她得知傅连城命不久矣的时候,自然是心存侥幸的。
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傅连城一开始的强取豪夺本就不甘。
所以即便有林书菡的挑唆和洗脑在,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她和傅连城的身上。
一个什么也不说话,只会偏执到极点地将她留下,物极必反。
一个起初就给自己加固了一层防护罩,隔绝了男人对她所有的好,眼中只能看到他将自己当作私人物品藏起来的恶。
白薇倒回到床上,闭了闭酸涩的眼睛。
脑海中还浮现着她在日记本上写下的那些字。
901X年4月7日。
我怀孕了,验孕棒上清晰地显示了两条杠……
书菡说得对,这个孩子不能留。
它会成为傅连城永远囚禁我的一个工具。
对,不能留……
901X年4月8日。
我……我想留下它。
女孩抓着被角的手指逐渐地收紧。
她自重生以来,就一直觉得当初从高台跳下去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原来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可是,她都已经决定要留下那个孩子了,为什么还会选择自杀?
房间门“咯吱”一声打开。
白薇闻声侧过头去,看着脸色已经好多的男人走进来。
傅连城见她醒了却没起,沉声询问:“还睡吗?”
女孩没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傅连城以为她又在发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有些低:“怎么了?”
白薇像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事。”
起床洗漱好,白薇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傅连城正用电脑处理手头上的一些工作。
白薇说:“去吃早饭吧。”
傅连城搁下暂未处理完的工作:“嗯。”
用早餐期间,白薇说起了昨天她擅自把宋鹤汀“开除”的事。
男人并无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淡淡地应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白薇忽然开口问:“宋鹤汀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你治病的?”
她以前并不怎么关心傅连城到底有何心理疾病,竟到了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但昨晚做的梦帮她填补了前世遗忘掉的一些记忆。
她便对男人的病有些在意。
左叔等人就在餐厅里,因此也听到了白薇的话。
少爷的病在傅家一直是个禁忌。
否则老爷子也不会让宋鹤汀改专业,学心理学。
毕竟还是自家人用着放心。
左叔等人以为自家少爷不会回答,却听傅连城淡淡道:“六年前。”
白薇有些惊讶,竟然这么长时间吗?
她其实有查过宋鹤汀的资料,此人是国内外著名的心理医生,被他治疗好心理疾病的人不在少数。
而这些人的治疗时间都没傅连城的长。
白薇撇嘴,小声嘟囔:“治疗了这么久都没治好,看来也不过是个庸医。”
如果宋鹤汀在这里,铁定要反驳一句:不是他治不好,而是少爷根本没想治!
吃完早饭。
傅连城还要去公司,她也正打算回环娱。
离开之前,左叔给了她一个小皮球。
白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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