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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意气风发

酒过三巡，烛火映着两人的影子微微晃动着，苏诩面前的一只酒坛已经空了，他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人，原本清亮的眸子有些恍惚，“谢大人，和你说说我爹吧。”

谢淮鸢点了点头，伸手又给他倒了杯酒，静静地等他开口。

“他是个特别固执的人，对我尤其严格，我小时候又淘气，在祠堂罚跪就是家常便饭，他常告诉我，我得成为保家护国的将军，和他一样。”

“……可我不到十岁时，他便死了。人人敬仰的大将军，被敌军的一个小喽啰从背后一箭穿心，这死法可真不怎么样，我却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谢淮鸢抬眼看着他，认真道:“沙场总会流血，镇北军却依然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苏诩低低笑了，静默半晌，他忽然伸出三根手指，在谢淮鸢面前晃了晃，“三千人，连将领带杂兵，一个没剩，……都随我爹走了，镇北早已不是最初的镇北了……”

如今的镇北早已不是当初的镇北了。世人皆道，苏门在则镇北存，镇北存则大启安，却没人知道，最初的三千镇北铁骑都在十六年前，随苏老将军永远的留在了极苦极寒的北地……

苏诩说了一半，但谢淮鸢已懂了后话。

人都艳羡慨叹，苏门年纪尚幼的独子从父亲手里接管攻无不克的镇北军，却不知道，当年所谓的虎狼之师早就成了个空壳。

是十六岁的他一人肩挑大梁，九年间瞒着所有人重建镇北军，厉兵秣马，在与敌军一次次生死碰撞中，有了如今的三千铁骑。

苏诩眼睛半阖，眉头拧得死紧，“……哪有什么常胜不败，就像……历朝名将谁也等不到卸甲归田……”

苏诩眼角通红，眼睫轻轻颤动，像是蝴蝶扇动着翅膀，飞进了他的心里。谢淮鸢没开口，兀自盯着对面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酒入口辛辣呛人，似乎还透着股子北疆风沙的苦涩味道。

自己是何时何地曾闻到过这味道?

……

谢淮鸢当年初入朝时，各方势力都想把这位大理寺的新科状元纳入囊中，虽然黄金白银，珠玉美人各式礼物齐全备好，前去白鹿巷的官员却是连谢府的门都没进去，这年纪轻轻的谢大人竟还是个性子冷淡，油盐不进的主儿。

谢淮鸢与哪派都不亲近，一举一动便更受有心人的关注，他平时极少出门，唯独被人看见了一回，他一袭轻简白袍，无人随侍两手空空，七拐八绕寻到了相隔两条街的将军府。

冷心冷面的朝中新人，唯独对这个功勋赫赫的武将世家青眼有加?

可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苏将军已经战死多年，而苏门那位未立军功便拜将的独苗，早在两年前，就出征北地镇守边疆了。

或许是想避开众官员无休止的打搅，或许仅凭少年人的一腔热勇，又或是因着幼时一句随口的承诺，刚上任没几天的新科状元，闭门谢客，暂请离职，孤身一人去了北地。

无人清楚镇北铁骑的营地在何处，他四处打听几经辗转，在人生地不熟的北疆边防城楼一连等了好几天，才终于在一日早晨碰见了打马归营的苏家小将军。

尽管已经多年不见，谢淮鸢还是只一眼便认出了他。那人变化很大，乌黑长发高高束起，身形修长挺拔，身后跟着几个亲兵打马朝这边走来。

到城楼下，他似是有些百无聊赖，随手从墙角拔了根狗尾巴草含进嘴里，手腕轻巧地转着手里的长枪，作势要刺身侧的副将，副将灵活躲开，两人笑骂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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