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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告白
周末司君遥的课祁松言上得十分颓废,为了那点尊师重道的礼貌勉强张张嘴,其余时间都落着嘴角,只差没甩条帕子出来擦眼角。到了下课时间司君遥也没走,滑着椅子靠近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什么情况?没进展?”
祁松言把脸从桌面上抬起来一点:“什么进展?”
“你和语文课代表。”
祁松言嗖地坐起来,此地无银地把书房门关了,回身窝在椅子里目光闪了闪,犹豫道:“你怎么…知道?”
司君遥扶着额角叹了口气:“想不知道真的很难。”
祁松言想,也是,在学校他没处说,一到周末上课两个小时能提秦笛一百余次,今天夸学习,明天夸能力,还自以为夸得自然又含蓄,其实落在大人眼里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喜欢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往臂弯里埋了埋,忽然想起什么,亮起眼睛:“老师,你和那个男生,是不是也…”
“是啊。我们在一起三年了。”司君遥回答得很干脆。
“真好…”祁松言把手指按在眉心。
“所以你们真的没进展?不应该啊。上次来你家接猫,我把彩笛卷的名字告诉他了。”
“什么?!”
“而且特意告诉他是你取的,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吗?”
“等一下,我有点乱…老师你跟他说这个的意思是,你在点他?难道你觉得他对我…啊??”
司君遥也很讶异:“你别告诉我你一直在搞什么卑微单向暗恋。”
“可是,可是他,他会对我…”祁松言连“喜欢”两个字也不敢说,咬着舌头一句话砍了三截。
司君遥把秦笛那本语文笔记抽出来翻开推到他面前,指着密密麻麻的字对他说:“他那个语文成绩,却把笔记记到这么细致详尽,你不会真以为他是为了自己吧?他之前的笔记都是阶段性总结了要点,从去年九月开始忽然变成了按课节记录。不光罗列了知识点,还拓展了一些之前的知识,甚至简明清楚地解释了一些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的术语。而这本笔记,每周末都在你手里。我还见过一本很厚的文综笔记,如果没猜错,也是他借给你的吧,如果还没猜错,应该也是图文并茂,比教辅书还要细致。祁松言啊,只缘身在此山中。”
像是一颗种子浸在冰冷的土壤里,祁松言本来以为它死了,可忽然在这一刻,他感受它重新怦然的心跳,它的胚根与嫩芽跃跃欲试着,好像重拾了长成一树明花的愿景,在蓬勃的发想中伸出虚幻的枝条,触到了书签,触到了复习纸条,触到了曾攥紧他手指的掌心。
他勉强从狂乱的心跳中抽离出一段理智,压抑着冲动低低地说:“我不知道…我一直怕他不喜欢男生,或者不喜欢我。”
司君遥把书本收进背包,起身往外走,祁松言跟着他走到门口,他换了鞋,站在祁松言面前,略微沉吟,语气和缓地说:“其实,我是你老师,也许不应该这么做。但我不认同‘早恋’这个说法。什么叫早,什么又叫晚呢。你已经到了可以拥有一段情感体验的年纪,无论是暗恋,还是恋爱,无论是留存美好,还是无疾而终,都不应该有人去阻拦与反对。只要你遵循内心的选择,健康从容地去面对,又何尝不可。”
他顿了顿,慎重地补充:“他的事,也许只是我不负责任的臆测,但你如果真想知道,试试去问他最亲近的朋友,没准能得到答案。像你这么稳重的小孩儿,都憋不住要说给我听,他再封闭,也不会真是铜墙铁壁吧。”
祁松言扶着门框,浑身都在发热,他重重点头,又怕司君遥误会他敷衍,认真地说:“嗯,我明白。”
司君遥笑笑,冲他眨了下眼:“不用送了,去忙吧。但是,作业不能不写。”
祁松言松开几乎被他抠掉的门框,也笑了:“好。”
司君遥走后,他拖了个垫子,坐在藏书签的那格置物柜前面。喜欢上秦笛之后他做过许多愚蠢的事,比如在商场挨个拥抱假人模特,比如他答应了秦笛要为了书签多多看书,却舍不得真的用,给四张书签拍了证件照,拿去洗了,剪成合适的大小,夹在书里,看几页就忍不住跑到柜子这摸几下真品,傻得可以。
他把小夜灯点亮,注视着这份礼物,按下了童晨星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童晨星的语气非常冷淡:“喂,什么事儿?”
祁松言深吸了一口气:“大晨,我想问你,秦笛,是不是喜欢男生?”
童晨星顿了两秒,竟然没有否认,反而语气更加恶劣地质问:“你问这个干嘛?怎么?他做了什么让你的小女朋友生气了?”
祁松言紧紧攥住坐垫的边缘,声音竟然有些发抖:“秦笛,是不是喜欢我?”
“…祁松言,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招他,你就废了!”
“大晨,谢谢你,我之后肯定会跟你解释。”
童晨星还想再说什么,他迅速挂断了电话,站起身往门外冲去。
他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这可能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凉润的雨丝还没纷扬出轻盈的姿态,就撞在奔跑的少年的脸上。河堤的柳蛰伏了一季凛冬,终于荣发出清嫩的绿,微风撩起细尖,被疾驰过的身影扰乱了动线,惊异地目送那个白色的背影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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