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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六十章

如果能联系到别人，周正根本连电话都不会打给霍栖桐。程良被医护扣上氧气罩火急火燎抬进急救室之后，他呆头鹅似的站在门外想不到干嘛，直到一位医生走出来问谁能签病危通知书，周正瞬间从头凉到了脚，他脑袋里轰轰巨响，周正根本不知道上哪儿联系程良的家属，半天才缓过神来想起给季随云打电话。

周正知道程良和季随云关系好，再加上季随云也是程良的老板，从前只要是关于程良的事，哪怕确实不痛不痒季随云都很上心，更别说现在这事当真十万火急，于公于私找季随云绝对是没错的。

但电话拨出去，更让周正没法不惊惶的是，季随云那边竟然连电话都不接。往常周正因为程良找上季随云的时候大部分时间秘书都会直接将电话转接进季随云那里，如果他确实很忙，秘书也会马上跟周正说清原因。

“周助，你改天再打过来吧，季总这边心情不好，我不敢打扰他……”

“关于程导的事，他现在……”

“你别为难我。”秘书压低了点嗓音，算得上十分诚挚的跟周正讲：“季总是生着程导气呢，你跟程导商量下让程导自己先打个电话来道个歉，要不季总肯定是不会接你电话的呀。”

“草，程导道歉？！他现在……”

嘟嘟嘟几声响，电话那边直接挂断了。

周正红着眼圈抖着手又去拨周归璨电话，话筒内传来对方手机关机的提示音，周正忘了周归璨今天整个白天都在飞机上，周正捧着手机，第一次感觉到彻头彻尾孤立无援的绝望感，他毕业没多久就跟着程良，虽然不了解程良背景，但跟着程良到哪儿都是一路绿灯，寻常什么金主还会给周正几分薄面。

周正从来都没想过有这样一天，那么洒脱骄傲又有点娇气的年轻导演躺在手术室里，手术室外，连个为他签病危通知书的人都没有。

“他，他现在家人在国外过不来，你们，你们别逼我，去抢救啊！有什么法子用什么法子啊！”周正身子抖得像用到破破烂烂的筛糠，事实证明人急起来什么尴尬话都能说出口，周正要不是因为抖的都快站不住，估计早就去扯那医生的衣服领摇起来了。

“你们知道他是谁，他要是出什么事，你们抢救不及时绝对要被追责，一个都跑不了！”这就差不多是医闹程度了。

那医生人好，看出周正着急，也就没跟他计较：“我就是例行问您一句，家属没办法及时赶到这个情况我知道了，主刀正在手术，我现在要去行政总值班报备，全体工作人员都会一起为这场手术负责，您冷静一点。”

周正看着他走远，冷汗湿了满背。

手术门再次紧紧合拢，周正的思维根本不受控制继续发散，他没办法不去本能的就将所有事情全盘怪罪到霍栖桐身上去，程良跟着霍栖桐参加了大半个月节目，好好的人回来时除了冻伤，就是周正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的足以致人休克死亡的大量出血。

于是周正又一个接一个给霍栖桐打起电话。

霍栖桐到的时候已经距周正打给他第一个未接通的电话时过了四个多小时，手术还在继续，周正额头抵在医院雪白的墙壁上，他真的再没有半分多余力气对霍栖桐的到来作出任何反应。

霍栖桐的目光不动声色在周围扫了一圈，除了周正外手术室外没有熟面孔，季随云常用的助理和秘书都不在，周归璨更没凑上来做床前孝子，对于霍栖桐来说这已经能说明什么了，至少说明程良没什么大事，在往坏里想想，说不定是程良故意雷声大雨点小作出点事来吸引他注意也说不定。至少霍栖桐是不相信程良只是离开自己视线两三个小时而已，怎么也不可能就忽然如周正嘴里那样子马上要死了。

霍栖桐在塑料椅上施施然坐下来，叠起腿选了个相对最舒服的姿势，霍栖桐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走，他承认，今天上午送程良来医院的路上这男人一边干呕着流泪一边跟他道歉的样子看起来是可怜，但霍栖桐深知对程良这样表里不一的人就要用喂颗糖打一巴掌的手段，连衫出事跟他脱不了干系，霍栖桐自觉对程良已经算是手软，更何况程良非常上道的在霍栖桐言语暗示前就将所有错背下来，霍栖桐自然满意，无论是程良装腔作势还是真情实感，程良现在态度越软将来对连衫才能更包容，自己才能顺理成章提出把连衫接到身边好好照顾。

“照顾好你们程导，我有别的事，等他什么时候安分冷静点再给我打电话吧。”霍栖桐站起身，多说了几个字算作给周正点面子。

周正猛的转过身，他血红着眼睛，似乎是想气势非凡骂上几句，话出口时却沙哑着带出丝丝缕缕无法掩饰的清晰哽咽：“霍栖桐，他对你怎么样，你真的心里没数吗？”

霍栖桐皱起眉：“你怕是有点什么毛病？他交代你让你说的新话术？”

“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生！”周正指着霍栖桐的手指抖的厉害：“他在里面抢救，病危通知书都没人帮他签，你怎么忍心还能说出这种话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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