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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龙族的时候,郭恒这样对她说。
郭青璇明白。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从她对雷东阳动心,答应和他在一起那天就明白。—就算雷东阳没有遭遇意外,凡人一辈子,他们也只有几十年可过。
而相比之下,龙的生命过分漫长,甚至可达千万年之久,她总要很快失去这个人。
她明白的。但明白有什么用?她就是放不下。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我真想再见见你。”郭青璇拿起胸前的逆鳞,轻声说。
离开大荒的时候,她曾赠与雷东阳的这片逆鳞莫名其妙发光了。大荒秘境,上古圣灵,郭青璇摸不准这算什么兆头。
她心里总揣着份忐忑的希望,她问郭恒,郭恒也说不出所以然。
最后的神祗之音还在耳畔回响:“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姻缘结果,周而复始。”
这话郭青璇参不透。放下逆鳞,将它重新贴着心口揣好,郭青璇又去了公主岭。
这大半年来,郭青璇将郭小彤那兔子打发去了赶尸族。
郭小彤修行尚幼,尚未体会这世间滋味,让她跟着林眷一起办阎罗殿的差,多走脚,多见闻,尝一尝人间的酸甜苦辣,对她大有好处。
于是,没有郭小彤在身边聒噪,郭青璇得了清闲,便孤身一人,走过了不少地方,尤其去些边境,大多是雷东阳以前执行任务的危险境地。
她想看看,想多走一走那人踏过的土地。而公主岭是雷东阳的家乡,还有赵婷在,郭青璇更是格外去得多。
入夜的乡下平静温柔,郭青璇坐在窗边,一只手撑着下巴,抬眼看漫天星星,在愣神。
她下午去过精神病院,见到了马博远——那个可怜的,会画画的少年。
当初和张决明他们一起离开吉首时,郭青璇记得他被煞气伤了半条魂魄,痴疯得厉害,谁也不认得,什么也不知道。就连郭恒也说,这孩子永远不会好了。
他的确不可能康复。不过今天郭青璇去看他,竟惊讶地发现,他又开始画画了。
可惜画得很差。郭青璇见他时,他正拿着一支铅笔,垂头倚在墙角,地面搁了张白纸,他就在那张白纸上乱涂瞎画。
郭青璇愣了很久,不由得想着——未来有一天,马博远还有没有可能重新画出一幅夕阳来?
郭青璇还听说,当时那个女乞丐死了。
不知道怎么死的。她是冬天死的,在很冷的时候。村里人说,她竟然还怀着一个孩子。孩子自然是个不知来历的死娃娃。女乞丐照旧穿着那件破棉袄,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永远蜷缩身体,死在某个不起眼的小巷口。
郭青璇只要想一想这些事,心里就像多了一潭水。静水,撩不起什么波澜,却微微地热着,无声煎熬着。
她在窗边坐太久了,等风几乎将屋子吹透,郭青璇才关上窗户,不再看星星。
“青璇。”赵婷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走进屋,将果盘放到窗台上。
她瞧着郭青璇打量两眼,心底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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