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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城位于当阳县城东南五十里。说它是城,实则只是一个只可容纳千余人居住的小市集,筑于一座土丘之上,地势勉强说得上易守难攻,城池周围用一段土垣围住,俯卧在沮水之畔。
如今此地正是关羽屯扎残军之处。
城中一处修缮得还算整齐的房屋,眼下关羽正下榻其间。
房屋外,关平坐立不安,正在门前等候。
他今年三十七、八岁年纪,自小视以父亲关羽为英雄偶像,自懂事起就跟随父亲苦学兵法武艺,不仅治军指挥一道尽得真传,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气度也隐有几分乃父的风采。
但此时此刻,他却左右踱步不止,面有焦色。
原来关羽下午时分竟然晕厥过去,关平大惊之下,匆匆找来军医石斌诊治。石斌进入房中良久,始终不曾出来。
“父亲一身干系荆州军民众望,万万不可有失,上天若能眷顾父亲身体安康,保他平安脱险,我关平愿意舍身以偿!”他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闭上眼睛耐心祈祷。
许是他的祈祷感动了上苍,不多时,军医石斌终于转出。
关平忙上前拉住,急问道:“敢问石先生,家父身子如何?”
石斌年约五旬,慈眉善目,他叹了口气,回道:“上个月君候臂膀中了一记毒箭,当时樊神医为君候刮骨疗毒妥当,照理说歇息个把月也就好了。但今日晕厥,实乃毒症复发之像。以老朽多年行医的经验判断,必是这些日君候忧思过虑,夜不能寐,导致内外邪气交错,而正气不足以驱邪,症疾终于发作。”
关平追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石斌道:“要治此症说难也是不难。老朽根据樊神医所述,已经写了一味药方,君候只需按时服用,好生调养歇息便可安然无恙。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哎,不敢瞒小关将军,方子虽属寻常,但军中有数味药材,尤其是牛黄已经耗尽了。”
“可有什么替代之物吗?”
石斌摇头道:“牛黄取自牛体内胆囊,炮制繁复,仓促之间,让老朽上哪里找去?”
关平大急之下,又追问几句。石斌只是一味摇头。
关平还待再问,门内忽传来一阵威严的低喝:
“定国,你进来,为父有话问你。”
闻得父亲声音一雄浑如往日,关平浮躁之心顿时大定。他向石斌赔了一礼,便推开房门而入。
屋舍内虽然点着油灯,但光线依旧昏暗。关平小心走到关羽塌前,只见关羽赤裸右臂,身上半披着平日常穿的绿袍,半坐于榻上。
关平立于关羽身侧,关切道:“诸事自有孩儿操持,父亲身躯干系重大,石先生嘱咐要好生静养,万望保重!”
关羽颔首道:“无妨。方才不过疲乏之下睡了一会儿而已。医者父母心,何况石斌追随某多年,他若有办法,自会替为父延治,不必相迫。”
他顿了顿,问道:“定国,今日军中走脱几人?”
听父亲提到正事,关平不敢怠慢,忙打起精神,愤懑道:“昨日夜里又走了百八十人,眼下城中兵卒已经不满千人。枉费父亲平日里待他们亲厚,关键时刻竟然背弃父亲逃跑。”
关羽沉思片刻,目光微微下垂:“人之常情耳,某不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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