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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说亲
被遗忘在将军府的业溪山,跟乔砚凝在院子里喝起了清酒,吃饱喝足后,酒量不行的人就爱说些不着调的心理话。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屋顶,并排坐着,就聊起了天。
乔砚凝:“你之前说,上面空气好,我便一直想来试试。”
业溪山看着他:“你不觉得,上面更冷吗?”
“不觉得。”
他当然不冷,方才便让人拿了件绒丝袄穿上了,也没问业溪山需不需要。
“业溪山,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知道,我从听到你名字的那刻起,便知道了它的由来。‘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对么?”
“我在军营里待到了八岁,自记事起,便见到身边之人总是行事匆匆雷厉风行,我未曾见过别处的光景,便以为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手握刀柄,目光冷彻,眼里除了疲惫,便是杀敌的亢奋。”乔砚凝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第一次随我爹上阵,还不过六岁,紧握的剑柄上全是汗,我身体往后缩,想跳下我爹的马逃掉。但是战场上不允许有逃兵,我便胆怯地望着冲向阵中的叔叔伯伯们与人厮打,有人倒下时,我惊呼了一声,却瞟见身侧的其余人,都是神色淡然的。那时我便知,战争就是如此。”
乔砚凝的声音低沉而舒缓,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悲伤。业溪山盯着他被树影遮得忽明忽暗的侧脸,身体挪着靠他近了些。
“那次战争我似乎知道,但我是从戏本上看来的。欲来诸多大将自平原出发,途径休屠时遭了敌军埋伏,惨失了两成精兵。不过乔老将军当时意气风发,神兵降世,以少敌多,将敌军从休屠赶出了几千里地。”业溪山搓了搓手,耸着肩抿了下嘴唇,眼睛依旧看着乔砚凝,柔声说道,“乔砚凝,真的有些冷……”
话音刚落,业溪山能感觉到乔砚凝怔了一下。随后,在业溪山的注视下,乔砚凝解开了他最外面的那件绒丝袄,敞开一侧,说道:“你,要不要再靠近一些。”
这一刻,仿佛所有东西都是静止的,乔砚凝静止地看着业溪山,业溪山也停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唯有一颗心不是静止的,而且比平日里动的还要快。业溪山的指尖被自己掐的泛白,他犹豫着,凑过去靠在乔砚凝身上,乔砚凝一把就用绒丝袄紧紧裹住了他。除去袄子不说,乔砚凝身上的温度还真是舒服,业溪山不一会儿就不觉得冷了。
而乔砚凝神情自若,继续说着:“那场仗打了八年,不知死了多少名将,包括我娘,我爹也因此落下了不少隐疾。”乔砚凝轻叹了口气,“就在我们快要打赢的时候,圣上一纸诏书,召回了军队,与敌人和解了。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不用再每天见血。我第一次来到平原时,我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世外桃源。中原人与塞外人不一样,他们和蔼可亲,待人接物都有礼数。我便一直以为,圣上的那一纸诏书,便是对欲来国最好的决定。”
业溪山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你如今,还依旧这么认为吗?”
“我回到中原的第一年,便与二殿下相识,我母亲去世的早,皇后又待我如己出,二殿下与皇后是待我最好的人,他们如圣上一样仁慈,无论是对身边人,还是对敌人。但在关外军营中长大的我,天生不知如何对人好,我只知道,若是人非的找个活着的理由的话,那边是为了自己。我的一切都是我爹给我留下的,府邸,名誉,头衔,都不是我的,有朝一日,我要将这些东西都变成自己的。若想对自己好,那便不能对敌人仁慈,我有点理解我爹了。”
而这些话,自业溪山靠在乔砚凝身上起,便没怎么听进去。他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他脑袋涨得厉害,脸也通红的滴血,衣服里全是汗,却不觉得热。
“业溪山?”乔砚凝以为他睡着了,便晃了晃他,“若是困了便去屋里睡。”
业溪山从他身上起来,怔怔站起来:“时间还早呢,我还是回容王府吧。”
“小心!这不是地上。”
经乔砚凝提醒,业溪山才反应过来现在正站在屋顶,再晚一步,可能就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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