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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外婆

人的心底里都有一块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那里珍藏着他们珍贵的东西。

也许是回忆、一句话、一个片段，即便如此，若放到宇宙中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物件罢了，渺小如尘埃的东西却在人们的心底里是无法亵渎的存在。

是的，也许是一句话的存在。

程野看到谢桦译站在雨中撑着伞的那一刹那竟然觉得跟某种场面有些相似，就在他转学后的一年时间里。

正是他第一次接受亲人离世事情的时候，那天也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滴答滴答地声音很模糊，有的人在房间里面嚎啕大哭、有的人却是走到阳台抽了根烟、有的人只是沉默着站在一旁。

而程野只是感觉自己从脚底凉到了心头上，见到他外婆的那一刹那瞬间脑袋里面的棉花蜂拥而至的逃到了外面，就呆呆地从中午站到了晚上。

乡下的风景远远比城市里的环境好些，那个时候灌木丛和香樟树栽了许多在路边，只要站在一个土堆顶上一眼望去就可以看到数五十余个植物。

只不过后来遇上什么要进城的活动后，大伙就一哄而散的各自跑了，常年没有人打理的情况下，菜地里遗留下来的虫子就爬到树木上面，后来还闹了一次蝗灾就彻底地荒无人烟了。

“你觉得一个人的生死能够代表些什么？”

程野记得当时他的舅舅是这样问他的，估计也是看着自己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就特地来安慰一下。

当时他也没怎么在意地回答，或者说是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认真思考，“就代表生命的终止、终结，也许还会再经过一次人间的轮盘转一圈，在我们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地方渐行渐远。”

“嗯很不错，但有时候一个人的牺牲能够带来更多人的觉悟。”舅舅揉了一下程野的头发。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无法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我小时候就喜欢收藏锁，无论我怎么去保存它，不让被擦坏但最后也是生了锈，就算不是现在的话以后总有一天他会烂得彻彻底底的。”

“但一个人的念想不同，他可以薪火相传到很久很久以后，比如一本世界名著里面表达的想法，就可以给后人很多的感悟。”

他说，“这个东西是永远不会磨灭掉的，尽管原稿已经被烧毁了但后人们可以通过教育的方式就传递，这样的话就永远不会消失掉。”

“就比如你外婆最后说想要看到小野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不要再因为喜欢男孩子的事情而被人唾弃、被人嘲笑。”

程野顿时愣住了，刚才还到嘴边的那句“骗人的吧”吞下去了，红着眼睛看了一眼放在房间里面的外婆。

“她到死的那一刻都希望你以后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再幸福的生活，那你说一个人死亡的最高升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什么程野的确也不知道，他就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舅舅就抛下一句“我想冷静一下”就往外面的河边走去了。

实质上程野依然认为他没必要像个文学家一样懂得那么多，但他觉得有时候人的生活就是不断突破自己，再做到不可能以及没必要的事情就是做特别的自己。

不过后来想也挺好笑的。

程野扛过了家里人无法接受他性取向的那段时间、扛过了谢桦译起初冷淡回应自己的时间、本来也差点就扛过文科强项却为了某人选了理科的时间。

最后他一个人却没有扛过社会的舆论，背后只有自己影子的他，没有扛过自认为会成为以后念念不忘的青春日子。

他一个人没办法扛过去。

“下雨了。”

“嗯我知道。”

程野侧身躲了一下进了谢桦译撑着的伞的庇护范围内，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浔和小赵两个人各撑着一把伞投过来的眼神难以形容，尤其是小赵的眼神中甚至有点……兴奋。

……什么毛病？

“现在脑袋还会疼吗？”

谢桦译的身高要比程野高一点儿，这会儿他竟然还倾下身子伸出细手往他伤口处一撩，纱布裹着的地方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也渗透出来了点鲜血。

不知道为什么，程野当即脑抽来了句，“疼！可疼了……好疼，血少了一半身子都冷了，我感觉我都要死了疼死了，疼得我都走不动路了，啊受不了了心脏都要停止跳动啦。”

谢桦译笑了一声，然后把雨伞递给程野撑着，再将自己手腕处的衣服往上一挽，在众人的注视下蹲下了身子，“上来吧。”

程野顿时木讷，感觉嗓子眼干得很说不出什么话来：“啊……”

“怎么了不敢吗？怕被人指指点点吗？”

谢桦译哼了声，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背上增添了许多重量，直到程野的手不小心擦过他的喉头时才反应过来人已经在自己身上了，人比想象中的还要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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