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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界眼

拾肆界眼

舟行雪躺了约莫一个时辰，估摸着伤势稳定得差不多了，整理好衣衫慢慢走出了房门。

落霞山、桃源城、周野渡，乃至于上官鹤年的生傀，其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在。看起来毫无头绪，其实千丝万缕，任何一步都有可能是突破口。

上官鹤年的生傀是前几日追债途中被困于此的，比周野渡叛出大荒宗要早，故这座古怪的城池不会是周野渡的手笔。他不会未卜先知自己有叛逃的一天，除非他早有预谋，但若是如此，周野渡也不会等他醒来再叛逃了。

依照他对周野渡的了解，那小子擅剑，但极不擅长幻阵机巧之术，谅他也没有这个能耐生生在几日之内造出这么个地方来。

既然上官鹤年的生傀出不去，那么他们暂时也应该出不去。连同必须上落霞山取回记忆冲击大乘的周野渡，也应该蛰伏城中，寻找上山的机会。

说不准他现在已经暴露在周野渡的视线中。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要找起来并不容易。

最明显的突破口只剩下一个。

舟行雪摸了把脸，抹去脸上的疲倦之色，踱步到隔壁，轻轻敲响了隔壁生傀的房门。

门内传来又尖又细的一声怒喝:“哪一个不识相龟孙？没事来敲你上官大爷的门！”

舟行雪没理会，推门而入，生傀只看见来人有张明珠璧玉的脸，:“上官大爷，是我，你开不开门？”

生傀险些把口里的茶水喷出来，又不知道怎么了被点了哪根引线，怒道:“你这不是都进来了吗？还问我作甚？”

舟行雪恍若未闻。

他看见生傀身边还坐着个人，正是一个时辰前扬长而去，舟行雪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的花归楼。

花归楼没看他，脸上倒是残留着一抹笑，显而易见是方才和上官鹤年的生傀谈天说地留下的笑容。他突然推门而入，倒成了不速之客，打扰他们雅兴了。

舟行雪眼底扫过一缕极淡的失落，转瞬即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花归楼不动声色，转而看向他。舟行雪本以为花归楼会收起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伪装，事实恰恰相反，花归楼见了他微挑起眉，带三分笑，说:“行雪美人，终于舍得下来见我们了？我当你要睡到明天日上三竿呢。”

舟行雪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心里好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也不知道是因为打手还在，还是因为花归楼这人没有真的离开。

他留下来了。

还戴着吊儿郎当的面具，说明他想维持现状。权当方才什么也发生过。这出戏还得演下去。

他仔细思考便知道这很可能是花归楼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也许他尝试独自突破桃源的禁锢回到外界，但是连他的能耐也无法奈何，失败了，只能回来寻求舟行雪的合作。

毕竟舟行雪虽然脾气不怎么样，如今又颇有虎落平阳、英雄气短之嫌，但才华和能力是大荒界绝大多数人难以望其项背的。若是他们二人联手，世上恐怕还没有破不了的迷障。

所以他才留了下来。

他明明知道这些，可在看见花归楼留下以后，内心深处还是闪过一丝细微的喜悦。也许这丝喜悦是太微不足道了些，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也许是不愿察觉。

他忽略了这丝不同寻常的喜悦，只当是因为事情再度简单了些，自己松了口气。

舟行雪并不啰嗦，开门见山:“不说废话了，咱们的目的都一样，就是离开桃源。我要上落霞山办事，你们要回到外界。这时候最好忘记龃龉，共同进退。”

上官鹤年“呵”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怎么？还有天行君一个人办不成的事？”

舟行雪不以为意，“没有什么人真的无所不能，何况你们不是知道吗？我受了重伤，至今未愈。若在我全盛时期，一个小世界自然不放在眼里，可如今我无法轻易动用灵力，自然需要有人从旁协助。”

上官鹤年面色古怪，眼神变得有些阴沉，那尖细的声音也沉了些，变得有些沙哑，暗藏着一丝威胁。“我若是你，就算逞强，也不会将自己弱点暴露于他人面前。毕竟世上想要天行君性命的人，和仰慕他的人一样多。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舟行雪情绪不形于色，轻飘飘地坐下了，“但这里只有我们三人——难道你有理由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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