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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入夜, 方盐在舒服的大床上辗转反侧。路子愿的话解答了他内心许多疑问，也为他带来了新的疑惑。装鬼的人此前只是半夜进入他的病房吓唬他，这和张飞给他下药、让他精神混乱应该是差不多的用意, 就是不想让他出院, 那么那晚为什么会突然追着他跑一路，直至把他吓死？

想杀他, 又何必扮鬼那么麻烦？

张飞给他下药、换药的行为更像是在保护他，把他推给路子愿也是知道路子愿的底细，认为路子愿有能力护他周全，一个知道路子愿底细的、在这里工作了许多年的人，又是以什么立场来保护他的呢？

他还注意到路子愿讲述过程中没有切换过人称, 始终都用“我”，而整件事里有很多工作其实是路大师去完成的，路大师知道自己是路子愿的次人格, 路子愿却不知道路大师就是他自己, 路子愿今日这番言论其实就是在间接告诉他，所谓的人格分裂不过是他的障眼法。

既然人格分裂是假的，精神分裂还会是真的吗？

路子愿说他曾经催眠过自己, 那么那些被见鬼路子愿影响到见鬼的病人会不会也是被催眠了呢？院方认为当时的路子愿没有掌握催眠能力的契机，但这么多专家聚集的一流医院, 肯定有人往催眠上联想，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见鬼的真相？

病友，护工，神秘扮鬼人……合着这里头就方盐一个真精神病，还因为心脏骤停的意外导致人格永远沉睡了？

不过主人格的陨灭阴差阳错成就了路子愿对他的信任, 今天的谈话是个信号，代表着谨小慎微的路子愿正式对他打开心扉, 把他当成了自己人，那他是不是该问问路子愿为什么要在精神病院住七年？

这种事还是当事人主动透露比较好，他去问肯定会让路子愿不舒服吧？

方盐扒拉扒拉鸟窝头，被子往脸上一蒙，睡不着就把自己憋晕过去好了。

~

没有窗户的房间总是特别适合睡觉，方盐再睁开眼时屋里仍旧黑漆漆的，让他产生了此时还是夜晚的错觉，然而咕咕叫的肚子提醒他再不起来觅食可能就饿死了。趿拉着拖鞋推门出屋，仓库的门关着，外面没开灯，同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方盐摸索着打开仓库大门，习惯性眯起眼睛却没见到想象中刺眼的阳光，倒是那哗啦啦的动静很是耳熟。

又下雨了，还不小。

方盐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是代餐粉的一天，怪不得路子愿没来叫他吃饭。

劈亮天地的银白电光夹着轰隆隆的巨响由远及近，震得人耳膜都有一些不舒服，方盐正要关门，一只手按在了门板上。

方盐吓了一跳，定睛一瞧，竟然是路子愿。

路子愿披了件雨衣，瓢泼的大雨顺着雨衣哗哗往下淌，迸溅起的水花喷了方盐一脸。

方盐以为他去买饭了，急忙伸手拉他进屋，谁想反被路子愿一把拽进了雨里。路子愿敞开雨衣把他包裹住，路子愿这才发现他里面还穿着一件雨衣。

路子愿在他耳边说：“带你去个地方。”

轰隆隆。

方盐没听清楚，却还是任由路子愿把外面的雨衣换到他身上，再带着他直奔仓库后面的大铁门。

就在方盐琢磨着雷雨天爬铁门，被劈概率有多大时，路子愿取出了一把钥匙，插到锁孔里。

方盐：“……”

铁门分量不轻，路子愿费了好大劲才推开一条缝，带着方盐出来再重新上锁。

方盐第一次走出精神病院，虽然只隔了一道铁门，但也明显感受到门内门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作为一个从未“见过世界”的新生人格，方盐激动兴奋的同时又有些紧张慌乱，他下意识拽住路子愿的袖子，生怕这个带他出来的人抛下他独自走掉。

路子愿拍开他的爪子，专心给门上锁，然后才笑着打趣他：“万一我被雷劈了，你想跟我一起死啊。”

方盐瞅瞅天边时不时划过的闪电，再看看隐在黑暗中活像夜游神的路子愿。要不是还有点科学基础，他都怀疑这是路子愿搞出来的特效。

“万一雷劈的是我呢，我可是借尸还魂的厉鬼。”

路子愿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方盐也笑弯了唇角。

精神病院依山而建，从铁门出来要么翻过后山另找出路，要么沿着一路高墙寻找出去的捷径。路子愿让方盐脱掉拖鞋，二人赤脚上山，专挑泥地走。路子愿应该走过很多次，越走越快，方盐不太掌握得好平衡，在后面缓慢追着，山上水汽重，方盐得使劲眯眼才看得见他人在哪儿。

回头看看来时路，二人留在泥里的脚印已然被大雨填平，如果这场雨下得足够久，将足以抹掉他们离开的所有痕迹。

这可真是一条完美的逃离路线。

不过普通的病人连那道铁门都打不开，更别说面对这茫茫大山要往哪里走了。

方盐忍着气喘加快了脚步，他倒要看看路子愿会带他去哪里。

步行持续了两个小时，就在方盐以为自己要累死在路上之际，前面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院墙早已不见踪影，山路也到了尽头，前方有一条崎岖的狭窄土路，两边是大片大片的杂草和山石。

路子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等他多时，看见方盐被雨水冲刷得煞白的笑脸，没心没肺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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