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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宋曼枝不睡,季翦也睡不着。一直熬到第二天早上,宋曼枝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季翦觉得自己饿得心慌,也许他不饿的,只是需要这个时候被什么东西填满。他去厨房煮面,面条刚下锅就听见房间里很大一声。
季翦赶忙去看,就看见宋曼枝整个人摔在地上,她走的太着急了,以至于摔倒。额角磕在门框上,红了一大片。
于是季翦沉默地把自己的母亲扶起来。等他再回厨房去的时候,一整锅面条都糊在锅底。那天,他刷了很久。
宋曼枝终于睡着了,睡的很沉。这源于季翦往她的水里放了一颗安眠药。
他都算不清他们到底对峙了几天了,可是这算什么呢,季翦把那颗白色药粒融进水里的时候想。他为了掩盖苦味,还往里面加了点白糖。他觉得自己处心积虑地样子太难看,他和宋曼枝好像都有些病态了,但是没有一条道德伦理可以来评判对错。
季翦终于离开这个狭小的家,他轻轻敲对面的门,开门的是赵逢秋。她大概是真的很累,精神不太好,连说话都哑哑的:“小季啊,你来啦。”
“邵游光…”
“他不在家呢,”赵逢苍白地笑了笑,“他都不怎么在家的,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于是季翦满城地去找邵游光。其实他累极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他也没比邵游光好到哪里去,但他非要见到他不可。季翦走便了整个城市,所到之处满目疮痍,全都是洪水留下的后遗症。或许是抱着侥幸心理,他去了很多地方,有好些都是他们一起去过的,最后他才去到埋葬邵真真的地方。
其实他多了解邵游光啊,他早就知道是这样,可还是不愿意直接面对最坏的结果。
那天季翦满满爬上山冈,四周环绕着他的都是冷冰冰的墓碑,石头的,有好多都荒草丛生了。他回头往山下看,就看见淮河流过去,岸边大片大片的芦花都在盛开,洁白又柔软,像一阵又一阵温柔的浪。你看,生活多么具有戏剧性啊,不仅是糟糕的部分,好的部分也是。
邵游光的背影就出现在一群墓碑中间,季翦一眼就看见他,因为人活着,就永远和“物体”不一样。他身影曲线柔软,仅仅一个背影,季翦就知道他还在难过。
大概是相同的气流和磁场让他感知到的吧,季翦才不信什么心意相通。
他突然不合时宜的在这时候体会到了宋曼枝身上所谓不顾一切的“烈”性。这是一种杀人杀红了眼的快感。我喜欢男人,但我就是个人啊。
我就是个人啊,我可以行使任何作为人的权利,包括饿了吃要东西,困了要睡觉,有欲望要发泄,也包括可以和男人做/爱。
他像一张在阳光下摊平的纸,风一吹就去到某个既定的方向。他畅快地在心里骂出来,去他妈的这个世界吧。他想要上前去吻邵游光,不再是浅浅的一下,而是要把这个吻加深,可以吮吸舌尖和口腔内壁。他要跟他讲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讲好多遍才好,要把这些年的都补回来。这就莎士比亚写的一个“是”或者“否”的拷问句,站在天平的两端,他两都是哈姆列特,每个人都是哈姆雷特。只要得到的答案登对,他们就可以永远真正意义上的离开这里。
可是一直等到季翦走到邵游光身后,邵游光都没能回头来接住这个拷问。季翦脚步声不轻的,邵游光一定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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