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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灰色的螃蟹
姚见颀就这样住了下来。
晚上和姚岸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共同一把摇头电扇。
姚见颀那张床曾经是姚爷爷姚奶奶的婚床,复古的木制的镂空斜纹,有脚踏,蚊帐,还挂着一纸黄底红字的符咒。
相比之下,姚岸简直是幕天席地了,一床垫被并凉席,蚊帐无,枕头无,活似一个长了腿的地铺。
姚岸睡了近12年,过去和现在都没觉得有什么,枕头是他嫌高不要的,蚊帐是乡下蚊子跟他惯熟,不好他这一口,不像姚见颀,就撩起帘帐睡了一晚,另天脖子到四肢就长了不知多少个蚊子包,在白晃晃的皮肉上红得显眼。
家里的药早过期了,姚奶奶打发姚岸去颜怀恩家拿了一盒清凉膏,又去小卖部买了瓶驱蚊水。
姚奶奶伸指在盒里剜了一把,没多想便提起姚见颀的胳膊,结果药还没搽呢,那胳膊就跟小蛇似的飞快从她掌里逡走了。
姚见颀攥着自己的手腕,在一旁闷声不响。
“你让他自己涂吧。”姚岸把塑料袋套上垃圾桶,瞅着他们那边道。
姚奶奶难免有些无奈,但也没太见怪,反正不是头一遭了,这孩子贼拉不乐意让人碰。
她把膏药揩在盒边,在衣上擦了擦手指,嘱咐了几句便走开了。
姚岸鼓足气往垃圾袋里吹了一口,吹服帖了,这才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瞧着还一动不动的姚见颀:“涂啊,再不涂我可上手了啊。”
秒针转了一格后,姚见颀抹了清凉膏,涂在了在自己的手臂上。
姚岸撑着下巴打量起这一个个蚊子包,一开始还觉得挺稀奇,打量着打量着,目光就有了些变化。
他凑近姚见颀的左手,后者猝不及防,差点把黏糊糊的指头戳他眼睛里,于是连忙缩了回去。
“你、你那块儿……”姚岸讶异道,“是我弄的啊?”
他指着姚见颀虎口处,那里有一道破了皮的红痕,似乎还结了淡痂。
是他第一天在姚见颀手上掐的。
他掐那么重?
别吧。
姚岸心中恻恻,心想这肉得是有多嫩啊万一留疤了他不是罪过大了。
姚见颀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些胡七八糟的,看了眼虎口处,手指便跟着往那儿去。
姚岸一乍,下意识捏住了姚见颀的腕子,吼道:“哎你干嘛啊,清凉油不能往伤口上抹的!”
姚见颀被他吼得愣了一愣,竟不曾来得及挣脱他的手。
“啧啧啧,姚岸,你咋对你弟那么凶。”康子叉腰站在门口,露出了半边身子。
姚岸松开姚见颀,起身冲康子比了个中指:“关你哪个屁的事儿。”
“小弟弟好,小弟弟真俊。”康子歪过身子冲姚见颀招了招手,意料之中地没得到任何回应。
这两兄弟一个暴脾气一个没感情,凑一块还挺默契。
康子腹诽罢,往旁跳了两步,露出藏在背后的鱼竿。
“怎么样怎么样!”他使劲摇了摇竿子。
姚岸眼神亮了亮,走去把鱼竿接过来,上下摸了个遍,鱼竿还挺新,鱼线也结实,他喜道:“行啊你。”
“咱快去吧,晚了我得回家给我妹换尿布呢!”康子催他。
姚岸也是连着好些日子没出门了,早恨不得去玩了,他忙上厨房里拎出一个半大的铁皮水桶,欢腾地往外跑。
蹿到了门边,他又刹住了步子,回头看向姚见颀。
“一起去钓鱼不?”姚岸甩了甩桶子。
姚见颀没回话,一丝不苟地搽着清凉膏,这回倒没往伤口上涂了。
“算了,咱走吧。”姚岸跑出了门。
两人顺着小道到了竹林间,铁皮桶一路叮铃哐当地响。
姚岸往门口使了个眼色,让康子进去,自己在窗边听墙角。
康子声粗,颜沐春声浑,颜怀恩声低秀,他把耳朵贴近窗框,怕颜沐春不放人。
少顷,似乎有人把砚台往宣纸上一抚,蘸了墨,书了一个字。
颜沐春从喉咙发出的哼气,带着一股烟呛味儿,听来似乎不尽满意。
姚岸心中一提。
“明天再练。”颜沐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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