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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夏日的波谱
那时的感受,姚岸要这个夏天以后才能完全明白。
当他听姚见颀用他独有的语调不厌其烦地道出喜欢的珍重,姚岸能感觉到,房间的直角在都在为他迁就。
朦朦忪忪,一旦这样的情绪过去后,他才今晚初次点醒一般:怎么会忘了,姚见颀明明有喜欢的人。
“这样啊。”姚岸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太阳穴,“要是一直没开呢?”
“就一直等。”姚见颀平静地说,好像这是一件自然不过的事。
姚岸扯了扯嘴角,又觉不够似的,补了一句:“别吊你哥的胃口了。”
说毕,他假洗手之名,进了洗手间。
姚见颀听见玻璃门“砰”地一声,极轻地叹了口气,把书阖上了。
当晚姚岸做了个梦。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泳池,漂浮着雨后的孑孓,黑色的瓷砖卧在大块的蓝中,水,蔓延的圆心将池底扭曲成夏日的波谱。
姚岸变成了一条没有鳃的鱼。这条鱼以莫名的意志,决意要从一端游到另一端,中途不换一口氧。
他忍受着空气的强压和匮乏,像逃命一样潜游,他强睁着眼睛,望见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池壁,在仅差最后一次摆尾的路程前,被什么追上了。
“哥?”
耳畔忽而响起姚见颀微哑的嗓音,姚岸真正地睁开眼,看到他在梦里来不及回望的脸。
“做噩梦了?”姚见颀咳了两声,朝姚岸挪了挪。他睡眠浅,一支笔掉落都可以醒来,半夜迷迷蒙蒙间听到了姚岸的闷哼,便醒了。
“不是噩梦。”姚岸朝他侧过身,小声说,“吵醒你了吧。”
姚见颀把一个呵欠埋进枕头里,闭着眼睛问:“梦见什么了?”
姚岸眼珠转了一圈,只说:“就记得差点把自己憋死过去。”
姚见颀嗤地笑了,懒洋洋道:“你可真行啊。”
“没事了。”姚岸揉了揉姚见颀的头发,刹那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温暖,“睡吧。”
姚见颀应了一声,把头靠在他肩上。
两人抵足而眠。
事实证明要忘记某一天的内容再简单不过,只要更多的一天接踵而来,分母太大,分子太小,以至于数值趋于微不足道。
一个毕业生的暑假是澎湃的,可当两个毕业生的暑假重叠却又未必。
目前为止,姚岸打发这个暑假的方式依旧简单,游泳打球看番,而姚见颀呢,画画读书陪姚岸——最后一个是半强迫的。
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他们知道如何分配独处与共处的时间,后者总是占多,比以往更多,也许是因为他们刻意忽略的离别——这远远的投影,唯一谨小的异常,只是说得话比以前少些,尽管语言偶尔会不那么重要。
有一次姚见颀坐在安定村的桂花树下纳凉,膝上睡着灰猫,姚岸替他拂去落在头顶的树叶时,姚见颀很无意地说:“今年你看不到桂花开了。”
姚岸指尖微凉,沉默了方许,说:“你替我看。”
大部分时间,他们几乎不提别离。
康子偷偷带了两瓶啤酒上门,窝在衣服里肚皮上,拿出来还有凉气。
配着火焙鱼猪耳朵豆腐干各一碟,姚岸给自己和康子满了一大搪瓷杯,给姚见颀拿了个小一号的,倒了杯雪碧。
“姚岸,你这就没意思了。”康子首先嚷嚷上了,“咱见颀好歹也十五六了,一大男孩,喝点啤的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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