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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付子钺试着用了点力气，发现完全动弹不得后，终于蹲下来，摸了摸自己脚腕上的东西。

一根细细的铁索。

尾指粗细的链条末端套着一个皮质锁环，有巴掌宽，所以套在脚踝上根本没有太大的感觉。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依然是刚刚那个男人的。

付子钺听见他走了进来，嗅到他捧着一碗刚煎出来的中药。

那个男人走了进来，将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朝着付子钺走了过来，蹲下身……

付子钺迅速站起来，扣住他的手腕，想要制服他。

可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对方却是纹丝不动。

对方身上传来一种陌生的熏香味，手腕上缠满了布条，付子钺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指尖却触碰到了冰凉的面具。

一只宽厚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腕，紧接着刺鼻的药味便从桌子上面移动到了他的面前，凑到了他的鼻子底下。

是在叫他喝药。

“我没救了。”付子钺轻轻拨开他的手，药还很烫，以免溅出来烫伤对方。

那人没有说话，将药碗又放了回去，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为什么不说话？”付子钺转过头去，试图用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去触摸他，却再次被抓住，两只手被拷在一起，他无奈地点出对方的身份，“齐文晗。”

“为什么你会知道是我？”齐文晗错愕开口。

“刚开始还不确定，现在就确定了。”

付子钺轻轻地勾了勾唇，扬起一抹俏皮的笑容，从他手中将手给抽了回来，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撑在膝盖上支住下巴，一副闲适的模样。

齐文晗看到他这副模样，胸口如同被人浇了滚烫的岩浆，烫得胸口闷痛，伸手将他拉进怀中。

“为什么不告诉我就擅作决定？”

在他班师回朝的路上，遇到了慕安宁派过来的使者，一路上，齐文晗详细地了解了十二金针禁术是个什么东西。

他才明白，为何付子钺会在逐渐虚弱过后，又突然好转。

他一直以为他真的好转了，没想到他竟然是用自己未来的生命来支撑他那段时间的活动。

付子钺坐在地上，原来合身的衣服现在已经宽松了一大截，整个人像是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稚气无比。

可是他的脸却跟他的身体不一样，一点都不显稚气。原先明亮的双眸，现在眼部周围皮肤开始发皱，脸颊上的肉也全部消失了，干巴巴的，丑死了。

齐文晗抱紧他，后槽牙不断震动，喉咙发紧，缓了好久才没有落下泪来。

付子钺被他抱着，声音依然透着笑：“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答案可能是你承受不起的呢……”

“付子钺……”齐文晗紧紧箍着他，沙哑的嗓音像是沙子磨着地面，“你说。”

“因为我恨你呀。”

付子钺弯了弯眸，双手轻轻攀上他的肩膀，勾着他的脖子，低下头，嘴唇轻轻地在他脸上擦过，最后停留在齐文晗的嘴唇上。

死，是他必然的结局。

他空洞的眼睛像是恢复了光明了一样，在齐文晗的脸上流连，齐文晗怔怔地看着他，蓦地唇上一痛，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付子钺的吻带着嗜血的味道，不同以往的乖顺，倒像是猎人布下陷阱苦等多日后终于等来了猎物上钩一样，肆意而疯狂，躁动和狂野。

因为恨他？

……所以选择死亡？

齐文晗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付子钺。

他慢慢地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后背上那七个泛红的针孔和五根金针，布满伤痕的手指在光裸的后背上轻轻划过，像是介绍什么珍藏品一样。

“最后五根金针掉完，我就要死了。”

“我给过你机会哟……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会一个人孤独地死在山野中，没有人记住，也没有人会伤心……但是你来了。”

付子钺说着说着，抿了一下唇，脸上疯狂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你为什么要来？”

过堂风吹过来，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然后便是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齐文晗连忙起身，帮他把衣服拉上去，抱回到床上去。

付子钺紧紧扣住他的手腕，哪怕齐文晗随便一挣就能挣开，他还是站定了脚步，视线移回到付子钺的脸上。

付子钺像个小孩子一样， 执着地问：“你为什么要找来？”

如果不找来，齐文晗就可以做西随帝，又或者说，可以为异姓王，站在权利之上，安乐地度过他的后半辈子。

哪怕是想起他，也不过是一句话轻轻带过“明知道自己快死了还不好好治病乱跑的家伙”。

“因为我爱你。”

“但是我不爱你。”

付子钺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他现在连咳嗽都觉得乏力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心脏就会开始停止跳动，现在还能说话只能说是老天垂怜。

齐文晗半跪在地上，上半身挺直，被他拍背，一边拍一边轻柔地说：“我知道。”

“齐文晗，你的爱真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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