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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谢老爷子每次都会在谢希唱了一段之后，和谢希谈戏。

谈戏中人，谈戏中事，从戏中悟得人生道理。

“冯素珍很爱李兆廷，宁愿为对方舍弃生命，是人人称颂的。”谢希突然皱起眉头，又说道，“但是，她女扮男装去参加考试，完全没有想到万一败露，在那个时候，会对她和她的家人带有怎样的祸事。为了自己的一己之情，置全家的安危于不顾，她是一个好情人，但不是一个好女儿。”

谢老爷子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而是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你说，她这样做，值吗？”

谢希被问愣了，想了好一会，才说出一个答案，不过也是模棱两可的。

“冯素珍爱李兆廷，李兆廷也爱冯素珍。”

“对！”谢老爷子一副了然的神情，“李兆廷和冯素珍彼此真心相许，所以无论冯素珍为李兆廷做什么，冯素珍都能得到回应，她做的一切才值得，这段感情在世人眼中看来才是一段佳话。”

“若是两人未彼此心许，那么冯素珍为李兆廷做的一切，在李兆廷看来，就是负担，是枷锁；得不到回应的冯素珍也会怨恨，怨恨李兆廷的心狠心冷。”谢老爷子又将话题抛给了谢希，“你说，若是这样，那两人的结果会是什么？”

谢希没有回答，谢老爷子接着说道，“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中，让人憎恶的是拆散两人的马文才，不过想来马文才就是因为喜欢祝英台就被祝英台厌恶，知道是为什么吗？”

谢老爷子自问自答，“那是因为祝英台不喜欢马文才，所以无论马文才做什么，祝英台只会更加讨厌马文才。”

谢希现在才明白过来谢老爷子是什么用意。

谢老爷子这是怕直接和自己谈论他和牧逸的事，自己会回避，所以今日趁听《女驸马》以及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来告诫自己。

谢希接着回答谢老爷子刚刚的问题，“冯素珍会怨恨，会不开心，会为了让李兆廷多看自己一眼，而失去自我。”

“我以前也问过你相同的问题，你知道你是怎么回答的吗？”谢老爷子问道。

谢希摇摇头，早就忘了。

谢老爷子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录音笔，接着就听见谢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当然同意冯素珍的做法，爱一个人，就是要为他做任何事，哪怕他不喜欢。”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这无比自信的语气。

谢希想起来了，这是自己刚和牧逸领证的前一天，谢老爷子突然让自己向今天这样唱了一出《女驸马》，然后问了自己相同的问题。

这不过才过了两年，谢希却怎么觉得，这样的自己，这样无比自信、无比阳光的谢希，好像是前世了。

自从和牧逸结婚后，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少，心思越来越深沉。

“我不是他心中的冯素珍。”谢希坐在谢老爷子旁边，像小时候那样，将头靠在谢老爷子的腿上，“上次我回去，他把那个女孩子带回了我们的家，我回去的那天晚上，很晚很晚了——那个女孩子在客房里，他——他和那个女孩子——一起待在——客房里。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他的青梅竹马，马上就要订婚了，结果那个女孩子前脚出国，牧逸后脚就被逼着发誓和我结婚。”

谢希用手使劲蹭自己的眼角，眼角却越蹭越红，谢希带着浓浓的鼻音，“爷爷，以前我总想，只要我对他很好，再好一些，这么好的谢希，他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自从我看见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是我做得不够好，只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罢了。”

“后来，我也想通了，我再嫉妒，再生气，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反而还会更觉得我烦。毕竟，我是把他们两个人分开的始作俑者，若换做是我，我也会恨自己的，又怎么还会给自己好脸色看。在他们看来，我才是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胡说八道！”谢老爷子重重地拍了一下躺椅，胸口剧烈起伏，“是他牧逸自己没有眼光，若是他心里有人，一早就告诉我们，我们家又不是非进他们家的门不可。”

“爷爷，你别生气。”谢希连忙给谢老爷子顺气，“这大过年的，我们不生气啊！”

“我现在已经想通了。”谢希笑笑，“既然这段婚姻已经走入了穷巷，若是再往前走，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那你准备？”

谢希点点头，“我已经把所有的东西从云墅搬出来了，暑假开学后，我就直接住到研究生宿舍。陪你过完年，我们就去办手续，我放他自由。正好我下半期是实习，我已经想好自己要做什么了。”

“唱歌！”谢老爷子面无表情道。

谢希：“爷爷你怎么知道？你老人家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有你这么说你爷爷的吗？”谢老爷子无奈地敲了一下谢希的额头。

“不过爷爷只说对了三分之一。”谢谢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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