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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落叶低语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四周都是冷冰冰的水泥墙，墙角堆了一些杂物，整间屋子只有一面墙壁的上方开了个很小的窗子。窗子是密封的，只有一半露在地面上，透过这半扇窗口可以看到外面是一片稀稀落落的杂草。

江远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因为他一向很讨厌地下室，潮湿，阴冷，密不透风，不见阳光。但是在那个女同学用哀求的眼神拜托他帮忙把沙袋搬下来的时候，他也没有犹豫太久。

可刚走到门口，后背就突然被踹了一脚，他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摔进了这间屋子，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和哗啦啦的锁链声。等他反应过来起身反扑回去的时候，大门已经被锁的死死的了。

“省点力气吧，你撞不开的！”门外传来了陈小凡的声音：“我为什么整你，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很。告诉你，这里周末不会有人来的，关你两天，这是给你点教训！记住，以后做人不要那么嚣张！”

“走！哥儿几个，今天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小凡，不会出什么事吧？”说话的好像是刚才把他骗下来的那个女生。

“怕什么？我可一巴掌都没打他！最多就是两天没吃没喝嘛，这么大个人还能饿死不成？！我表哥可是在医院躺了快三个月了。”

“那要是被老师知道了该怎么办啊？”

“你打死不承认不就行了，反正你本来也不是这组的，让你那几个小姐妹给你做证，到时候你就这么说......”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四周就一片死寂了。

江远用身体一遍遍重重的撞着大门，可费劲了力气也只能撞开一个巴掌大的小缝儿。他想砸开屋子上方的小窗呼救，可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两米多高的窗户实在是离他太远了。

身上什么都没带，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手机和外套都留在了教室。深秋的傍晚阴冷刺骨，让他忍不住浑身发颤。

放学的铃声早就响过了，今天又是周末，不会再有人往操场这边来了。江远把额头抵在了门上，绝望而气愤的一遍遍挥舞着拳头。

该怎么办......

“啪”的一声，房间的灯光熄灭了，连门外走廊上的光亮也突然消失不见了。江远慌张的在门边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电源开关，可是无论他怎么反复上下拨动，依然是漆黑一片，渐渐的，连窗外那一点点的昏黄都褪去了。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死寂一点点的向他压来，吞噬着他的冷静，他的理智。内心深处被死死掩埋的恐惧悄悄的破壳而出，缠绕着他的每一寸肌骨蔓延生长，从他的每一个毛孔破刺而出，伴着冰凉炙痛的汗水，将他密不透风的挤压在其中。

江远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了，太快了，他有点喘不上气，胸口闷痛。眼前出现一阵阵灰白的残片，耳朵里的嗡鸣声越来越大。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想让自己尽量远离门口。

“不要想......不要想......不是的不是的......这间屋子很大......什么都没有......这里是学校......你已经......你已经十七岁了江远！”

越来越大的眩晕感笼罩着他，江远费力的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一切都飞速的开始倾斜旋转。他伸出手想扶住墙，可是四周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慢慢的躬下背，慢慢的，直到能碰到自己的膝盖，再慢慢的，慢慢的蜷起身体，手碰到水泥地面的一刹那，全身就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歪在了地上。

视线里唯一能看到的是那道巴掌宽的透着浅浅的光的门缝。

眼前一片漆黑，只剩下门缝外射进来的一线淡淡的光。那光几乎微不可见，可是却刺得他眼睛生疼。残存的一点意志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可是越是压抑，恐惧就越铺天盖地的一波一波砸向他。

耳膜里充斥着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嗡嗡的金属声，还有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笑声。鼻腔里都是咸湿的铁锈味，压抑的他喘不过气。他用颤抖的双手捂住眼睛，可是没有用，那道门就像是死死钉在了他脑子里。

似乎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听起来好远好远。脑袋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他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江远伸出手，他想说：我在，别走，别丢下我。可是用尽了力气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慢慢的抬起眼向那缝隙里张望，把自己最后的意识都赌在了那个呼喊他名字的声音上。

救救我！

缝隙那边有一双熟悉的眼睛，那眼睛很美，睁得大大的，留着血和泪，空洞，死气，苍白一片。

脑袋里所有的声音瞬间轰然炸开，恐怖和痛苦的回忆铺天盖地而来，没有再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江远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他又回到了那个瘦小的身躯里，双手被绑在身后，嘴里塞着带血的布条，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喘不上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次次倒在血泊里，睁大的双眼渐渐没有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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