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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延庆五年深冬。

解封山【注】腹地的大裂谷，一纵飞驰骑军趁夜奔袭。他们游走在裂谷深处的冰层上，马蹄金戈声被两岸群峰包裹，深渊中轰鸣声回荡不止。

释纳国国都王帐被笼罩在了滂沱大雨之中。形容肃杀的护卫们，披金执锐地巡逻在大都的各个角落，铠甲交奏的声音被呼啸的风掩盖。

暴雨里巡查的释纳兵士正处在交班的时候，套上盔甲准备接班的两个小兵，看着帐外淫雨用释纳俚语骂了几句，然后才不情不愿地拿起弯刀走入雨帘。

可他们方才走过帐子的拐角处，就不约而同地倒了下去，两道黑影将他们拖到了暗处，大雨冲刷，血腥味半点也没有逸散开来，这两个巡逻兵已经被无声无息地抹了脖子。

然而巡防人数未减，那些黑衣人换上铠甲，弯刀挎腰，手臂内侧攥着杀人无声的双槽匕首，悄无声息地填上了空缺。

姜云征的脸孔掩藏在锁子甲之下，混迹在巡防军之内，毫无破绽。

他们一小队已经走近了释纳王帐。

王帐里的声音被毡布隔绝了大半，又被雨声打碎，只余一点落在姜云征一行人的耳朵里。

“父王！儿臣对您不好么？自从您病了，儿臣便衣不解带地侍立在侧，汤药侍奉从来不假于人手，儿臣还不够恭孝谦顺吗？”中年男人的声音近乎癫狂。

“你、这个不孝的孽畜！孽畜——我要……唔……”

苍老的狼王显然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沙哑的嘶吼戛然而止。

“父王，您就是病糊涂了，才会对儿臣说这些胡话，喝药！等喝完药您就不会再胡言乱语了。”

“喝啊！咽下去！”

姜云征身侧的一人忽然颤抖起来，仿佛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目不斜视地压住了那人的臂膀，微微摇头。

王帐内的声音断续传来。

“父王，您就安寝吧。”

有什么玉器碎裂的声音，夹杂着濒死的喘息声。

“难道您还在等萨诃那个低贱的废物吗？呵。行啊，儿臣这带他来见您，省得他被大雨淹死。”

“来人！”那中年男人冲帐外喊道。

姜云征松开了压制着身旁人的手，率先掀帘而入，垂首抱拳道：“世子殿下。”

老狼王在大榻上挣扎，姜云征视而未见。

“去把我那二弟带来，赶紧的，不然父王该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衣着华贵的王世子向后抹了一把头发，吩咐道。

“是。”姜云征恭声道，他的面容掩藏在甲胄之下，勾起了一股诡异的笑，“这就给您带来了。”

话音未落，帐外候着的士兵们都已破帐而入，那被围在中间的人正是二王子萨诃！他哪有任何被绑在暴雨里的狼狈不堪，早已是甲胄加身。

二王子：“父王！儿臣来迟了父王。”

“你们！”王世子大惊，他指着二王子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快来人，来人将这帮叛贼拿下！”

暴雨如注。

“世子殿下，外边听不到的。”姜云征直起了身。

老狼王似乎看清了他的模样，“你——”

“你究竟是谁！”

王世子惊恐未消，姜云征已经鬼魅般地近了他身后，他本能地要抽出身侧弯刀，却连刀柄都还没握实在就已经被割断了喉咙。

然后他终于看见了那张掩在锁子甲之下的脸，面颊之上胡须虬髯，可分明生的是一张标准的中原汉人脸！

“是……”你。

“二王子殿下叛贼已除，您可以安心了。”姜云征握拳抵在左胸朝着二王子萨诃行了一个域北礼节。

那位二王子走上前，仔细看了眼躺在大榻之下的尸体，“这就、死了？”

“是。”姜云征应道，又接着说，“王上为逆贼投毒已久，怕是撑不了几时，您且与王上好好道别吧。”

二王子反应过来，跌撞地跪在了大榻之前，“父王，父王萨尔和来了，儿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父王！”他紧紧地攥着老狼王枯瘦的手。

“唔……啊——”老狼王死死地盯着他的二儿子，竟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这么死不瞑目了。

“父王！——”二王子匍匐在老父榻旁，哭得肝肠寸断。

姜云征静立在旁，那些肃穆的兵士看到了他的手势，立刻整齐划一地上前，将王世子的尸体拖到了暗处，清理干净了地上的血迹。

“殿下还请节哀，王上即已仙去，您便要担上域北的重担了。”

萨诃抹干净了面颊上的眼泪，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小王多谢七王爷出手相助，否则小王恐难再见父王最后一面，必当抱憾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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