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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一波高热来得凶险，太医几乎将姜酬的后背扎成了刺猬，姜云征接过宫女们拧干的帕子覆在姜酬的额头上，没多久那帕子就被蒸热了，只能不停地更换。

开始他还能听见姜酬嗡嗡地喊他母妃，后来连这梦中呓语都听不真切了。只是不知道这小孩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袖角，捏得紧紧的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你们到底行不行了，这是要把人给烧糊涂吗？除了扎针你们就没有办法了！？”巾帕换了几轮，姜云征只觉得小皇帝的额头更烫了，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色，他带着十足的怒气质问着太医们。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回王爷，再等一炷香的时间，只要再挺过一炷香的时间皇上的高热一定就能退下去了。”

太医们惶恐地回道。

姜云征压下怒气，又拿了帕子往小皇帝的后颈上也放了一条，只希望这小子别给烧成了个傻子，否则这大夏江山的龙椅都不知道得找谁来坐。

丑时三刻，整个寿成殿静得落针可闻，太医们都屏息等着这一炷香的时间。

幸好，幸好一炷香之后热真的开始退了。

施针的太医为小皇帝下了针，姜云征直接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帮他把背上的细汗都擦拭了干净，又将人裹进被子里。

姜云征：“现下要如何？用第二副药吗？”

几位太医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紧张地摇了摇头说：“皇上发了一场大汗，现下身体太虚，若此刻就用第二幅药怕是会扛不住。”

“那现在要怎么办？”姜云征追问。

“下官们觉得，现在需要喂皇上一些吃食，让他好好睡一觉，待明日看看体力恢复得如何，再决定何时用第二副药。”

“嗯。”姜云征看看怀里虚脱了的姜酬，点了头，“现在给他吃些什么好，喂参汤？”

“不可，”其中一名看起来年纪尚轻的太医说道，“皇上如今体虚，却是不能大补。参汤虽好，但是劲头太猛，怕皇上也会承受不住。”

为首的太医说：“不错，下官方才已经命御膳房的人炖了白粥，现下喂皇上喝些粥油下去即可。”

“行，你们也折腾了一整夜了，留两个人在偏殿守着，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早些过来。”姜云征吩咐道。

太医们拱手行礼，说了声“是”之后，一道退下了。

不多时宫人就把白粥端了上来，已经晾到了适宜下口的温度。姜云征顺手就把姜酬捞进了怀里，捏着他的下巴打算故技重施。

小皇帝浑然不觉，喃喃地喊了声母妃。

他脸上的汗都被擦干净了，可鬓角的发还是湿的，凌乱地落在额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姜云征不知怎的松开了捏着小皇帝下巴的两指，空着的那只手拿着勺子小小地舀了一勺粥油，然后递到了小皇帝的唇边。

“乖，张口。”姜云征的声音竟也是轻柔的。

双目紧闭的姜酬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唤他，可那声音离得太远太远了，怎么也听不真切。

姜云征却是难得的有耐心，他轻拍了下小皇帝瘦削的面颊，“乖，来吃点东西。”

“……母妃、”

“母妃……拙儿好难受……”

姜云征叹了口气，轻抚着小皇帝的心口说：“不难受了，拙儿马上就不难受了。来，让我替你母妃喂你些吃食。”

不知昏睡中的小皇帝是不是真的听见了姜云征所言，他终于乖顺地张开了口，一点一点将一整碗粥油都喝了下去。

“喂饭还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姜云征把空了的碗碟放到一旁，舒了口气。

然后把小皇帝平平整整地摆回了榻上，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睡吧，好好睡一觉。”

“睡醒就好了。”

直到小皇帝安稳了，姜云征才熄了最后的烛火，他走到外间，殿前司禁卫指挥使韦逐正在那里候着他。

“审得如何了？”

姜云征压低了声音问道。

韦逐单膝跪在下首恭敬回道：“回王爷，花朝拒不认罪。不过与她同住的小宫女指认，确实在一两天前看到她手里拿着那装着毒药的瓶子匆匆进了自己的屋。”

“另外，卑职还查到，这花朝在尧都的西大街有一间房产，她平日在宫里当值，并不常去那儿居住。不过三日前，她轮休的时候回去了一趟，在那里见了一个人。”

姜云征：“谁？”

“我们询问了附近的居民，说那男子叫张立，是花朝的相好，干的是在南边下海跟船的活。”

“下海跟船？”姜云征眉尾微挑，“我记得陈太医说那毒物正是外域舶来的。”

“正是，卑职便派人去捉拿那张立，此人已经跑了。”韦逐接着说：“前去捉拿的人查到，这张立前几日得了一笔重金，在东青坊赎出了个倌儿，连夜就跑了。”

“呵，”姜云征声音里不掩嘲讽，“拿着相好给的钱去买了个倌儿？还真特么是一出大戏。行啊，离天亮还有一个半时辰，本王就在这儿等着，去让那刁奴认罪吧——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是，卑职领命。”

韦逐是承平爷时候的老资历，可惜家中无背景，出生贫寒。在殿前司里一直干的是跑腿打杂的话，他为人又不够圆滑，到了年纪也没赶上往上爬的机会。

如今，他算是姜云征亲自提拔起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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