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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故人

来人个头不小，和姜云征面前的壮士个子不相上下，但是一身宽松的衣袍遮了他的身形，看不出来是否壮实，一张面孔倒是有几分书生气。

从气质上来讲还挺符合姜云征对匪寨二当家想象的，一看就是那种脑子好使的人。

可是他的长相——

姜云征看着这个人，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来人原本一脸严肃，这下也微微露出了讶异之色。

这便叫姜云征确定了，没想到时隔五年，会在这种地方见着故人。

他听见那人对着壮士说：“平蓄，你去后山看看吧，那边又吵起来了，这里交给我就行。”

向平蓄大当家的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自己的随从走了。

“你去外边守着，别让闲杂人等过来。”来人又对自己身旁的随从吩咐道。

那随从一颔首便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将门带上。

这个人低头看着姜云征，他皱起了眉头，“年后有消息从尧都传来，说是滼王殿下归了都，不仅如此还当上了摄政王。”

“在下想不通，摄政王不好好待在都里辅佐皇帝，跑到这种乡野之地作甚？”

他此话一出，包括哆伽在内的所有近卫都在一瞬间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姜云征看了他们一眼，示意无需如此紧张。

“若不是一时兴起跑来这里，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你了，”姜云征看着眼前的人说道：“明瑞大哥。”

*

晚间，一个人藏在夜色里匆匆潜进了寿成殿里。

房谨把这人带到了偏殿，然后对姜酬说：“皇上，奴婢把人带到了。”

那人恭敬跪下，五体投地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姜酬对那人说。

“是。”原来这个人正是那夜在御花园被姜酬撞见的太监恭庆。

只是他现下这番打扮却依旧完全不是太监模样，倒像是殿前司的那些禁卫，只不过没有腰牌官帽。

姜酬看着他说：“你如今无需自称奴婢了，嗯，”他想了想，“就自称‘卑职’吧。”

“是，卑职遵命。”恭庆垂眸道。

姜酬笑了笑，“不用如此紧张，这几日过得如何，那处庄子可还住得舒适？”

恭庆：“多谢皇上厚爱，庄子很好，卑职也已经把弟弟妹妹都接过去了。”

“嗯，那就好。”姜酬喝了些茶水，“平日里好好练武，对弟弟妹妹们也要严加管教。今后还会有更多朕的直属过去，朕要你们成为朕最锋利的獠牙。”

恭庆单膝跪地抱拳道：“为皇上尽忠职守，卑职万死不辞！”

“说起来，朕还有一事颇为好奇，不过你若是不愿启齿倒也无妨。”姜酬换了个轻松的语气说道。

恭庆：“皇上请问，卑职定知无不言。”

“不是什么需要知无不言的事情。只是朕总是想不通，凭你这一身过人功夫，在宫外要混口饭吃，养活你那些弟弟妹妹当也不是难事。怎么会沦落到入宫净身的地步？”

恭庆倒是没有太多情绪，他说：“卑职是孤儿，自小就在尧都城郊的慈济院长大，爵欢比卑职年长三岁，小时候是他一直在照顾我。”

“后来慈济院倒了，我们流落街头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平静地陈述着，“忽然有一天，爵欢和我说他找到了营生，只是要去很远的地方，以后会把银子寄回来给我们，叫我照顾好弟弟妹妹。”

“他走之后没多久，我救了个江湖人，就是他教了我这一身武艺的人。待我学成未几，这个江湖人就不见了，我想很可能是被追杀他的仇家发现了。”

“也就是那段时间，我才发现爵欢原来是入宫做了内侍，”他说道这里似乎终于有了些触动，眸色暗了暗，但声音依旧平板无痕，“内侍不同宫女，宫女到了年纪就会被放出宫去。”

“而一旦做了内侍基本就是到死都在宫里侍奉了。”

姜酬：“所以，你为了能伴在他身边，便也进宫做了内侍？”

“是。”

“真是深情。”姜酬淡淡地叹了一句。

恭庆垂着眸，没有言语。

姜酬又问他：“你觉得值得吗？你本可以儿女双全。凭这一身本事，想来只要好好经营，混个出人头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卑职命如草芥，无父无母之人无儿无女又何妨。今生能得一人相知相慕，相伴余生，无憾毫发。”

“情爱一词发乎于心，无关贵贱，且好好待他吧。”姜酬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多谢皇上，卑职告退。”

残缺之身的内侍宦官之间也能有所谓的爱情，还不离不弃地叫人动容。那些自诩高贵的皇家人怎么就能在“情”这一字上猪狗不如呢？

不对，猪狗都比他们懂情谊。

当年姜酬的母妃是赵氏的侍女，赵氏生下的六皇子先天体弱，不得皇帝欢喜。她便把自己的侍女送上龙床，企图挽留圣心。

奈何卑贱的侍女怎么能入帝王眼，延庆帝反而因此一事彻底冷落了谨兰殿。

他们当然不会承认这些都是自己利欲熏心的反噬，只会辱骂卑贱的人一无是处。而那个卑贱侍女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成了赵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朕小时候一直很好奇，赵氏既然如此厌恶朕，为什么没有干脆把朕弄死。眼不见心不烦，岂不是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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