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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诉求

潘令如跌坐在地上，抬眼看向姜云征。

“你能救我儿子，当真说话算话？”

滼王点头：“自然。”

“你想让我做什么，”潘令如顿了顿，“还是说你想知道些什么？”

“潘大人通达。”姜云征并不需要潘令如去替他攀咬什么人，“我只是想知道潘大人对六年前滼水一线失守之事有多少了解。当年你还在尧都兵部任职，对吗？”

潘令如多少猜到了姜云征此行的目的。

“我当年不过是职方司的一个小小员外郎，手里没有多少实权，在郎中手下挂着闲职罢了。”

姜云征：“承平末年兵部连发七封军令都被前线无视一事可是属实？”

“茂州当时是整个大夏白银流入最多的地方，朝廷希望广逐候能够守住茂州，可侯爷和世子的兵马都扎在甘门关和陵州不肯动弹。”

“所以无视军令一事是真的？”姜云征哑声问道。

潘令如摇了摇头：“战争平息之后，羁押回都的将士都一口咬定当初没有收到军令。这事后来被承平爷压了下去，因为侯爷和世子都已经死在了沙场上。”

“无论滼水守备军是真的没有收到军令，还是侯爷世子收到军令后故意隐瞒了下来，都已经是死无对证之事了。”

姜云征：“当时掌管军令传递的人是谁？”

“叫……”潘令如略略思考了片刻，“应该叫杭逢锦，不过这人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潘令如：“延庆二年还是三年的时候，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杭逢锦当时也被外放，不过是往西南方向，走的时候天逢大雨，他们虽然等到天晴以后才重新上路，但是途经的那座山被雨水冲刷了数日，山体早就已经从内部崩坏，路过的时候就那么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山崩。”

“一队人都被压在了泥流之下，随他赴任的妻儿也一同死了个干净。”

当初滼水一战，正是因为那七道军令，元氏才被扣在了耻辱柱上。多少人状似有理有据地说广逐候叛国，就是因着这无视军令之事。

正如潘令如所言，此事已经死无对证，他没法去找外祖舅舅问个清楚，只能查明当年这些军令是否真的送到了前线。

可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还是一条死胡同吗？

“你在职方司，掌管大夏舆图，我要你给我一份名单，把当年所有能够接触到舆图的人都列出来。”姜云征话音刚落，阴暗处候着的哆伽就拿出纸笔递给了潘令如。

潘大人看着眼前的白纸，他忽然叹道：“多番谋求，人事更替，终究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滼王大人，您这般费尽心思想要查明当年真相，难道真相大白您就真能如意了吗？”

姜云征冷然道：“如不如意，自然得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本王才能知道。”

潘令如脸上的嘲讽渐渐虚无，变成了面无表情。他在三人的沉默中写下了一串名单，然后说道：“我不知道当年广逐候兵败一事是不是真的有内幕。”

“不过大概率是有的吧。”

“滼水守备军对于尧都世家而言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大夏开国数百年，有几任大将不是世家子弟？”潘令如捏着手中的宣纸，纸面上褶皱横生“就算能出个寒门奇才，那最多也不过是暂时让渡兵权十数年光景而已，沙场上刀剑无眼，死了便可以换下一个。”

“可广逐候就像是世家豪门的大宅院里突然蹿出的蜚蠊【注】，打不死杀不灭，九条命似的在滼水挣扎了三十年，也把边境兵权牢牢抓在手里三十年。”

“这也就罢了，可他的世子竟也是文韬武略的惊才艳艳之人，这就代表着滼水兵权易主将不仅仅是一代人的事情。”

“谁能忍受兵权白白拱手他姓？”潘令如的声音里饱含恶意，“更何况他不仅有个好儿子，还有个好女儿，那女儿又给广逐候生了个好外孙……”他说着直勾勾地看向了姜云征。

“若是不赶紧杜微慎防地将您这位还未长成的皇子早早除掉，天下的好处岂不是都要让元氏占尽了？”

姜云征没有理会潘令如阴冷的挑衅。

从他手中拿回了纸笔后，仅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道：“本王说到做到，令公子至少不会蒙冤而死。”

潘令如不再说话，沉默地目送了姜云征离开。

直到从刑部大牢出来，哆伽才跟在他主子身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主子，您怎么确定的那潘公子不是凶手，不是说他本人都不记得那夜里发生了什么吗？”

“这当然是——”姜云征老神在在地偏了偏头。

“嗯？”统领大人随之单纯地发出了疑问声。

只见他家主子唇角一扬，大言不惭道：“因为你家王爷我神通广大啊。”

统领大人努力地表情管理了三秒，默默赶车去了。

话说回来，这当然是因为姜云征有外挂了。阿慎说犯杀业的人和普通人看起来是不一样的，神明大人甚至能看出凡人身上背了哪些业债。

那日在大殿里，阿慎已经在识海里告诉姜云征那个陈以渐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了，虽然刘世永交上去的供词大概率是他编出来的故事，但很有可能歪打正着地编出了真相。

为了青楼女子争风吃醋，而后杀人嫁祸什么的。

姜云征摇了摇头，真是群闲得发慌的公子哥们。

*

“陛下，您怎么来了，若有什么急事，差人来召臣入宫便是。”他又看了看皇帝身侧，竟只有个面生的小太监跟着，“您身边怎么就跟了这么点人，护卫呢？”

姜云征万万没想到，晚上回了府，等着他的竟然是皇帝陛下。看样子，已经在府里候了不少时辰了。

“韦指挥使在外边候着，小皇叔不用担心，朕是带好护卫的。”姜酬赶紧解释道，“只是，这也算是偷偷出宫。兴师动众的叫母……”他说着迟疑了一下，“就不太好，所以没有叫旁人知道。”

姜云征知道小皇帝是怕随从太多引人注目的话，来滼王府的事会传到赵太后耳朵里。他暗自叹了口气，这孩子夹在朝堂后宫的夹缝里，实在是活得不容易。

算了，自己就别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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