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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保护
这些年，赵家犯下的案子都留下了板上钉钉的铁证。等到夏初的时候，关山江沿岸的各个势力就全部被纠察了清楚。
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过姜酬终究没有要了赵太后的性命。虽然赵氏极力撇清她的关系，可当年皇帝中毒旧案重提，赵太后逃不掉谋害国君的罪名。
年轻的帝王在朝堂大殿上听着朝臣们的陈词，甚至痛苦地落了泪。
但他终究没有赐死这位养大他的母亲，只是褫夺了赵太后的封号，将其贬为庶人，从此幽禁谨兰殿，青灯古佛长伴以赎罪孽。此生不得任何人探视。
朝臣们感慨皇帝的仁慈，唏嘘尧都两大世家的没落。
原来跟着赵太后的宫人都已经被处死，就连大太监房昭也因着此事一并上了黄泉路。她如今被幽禁在谨兰殿，身旁没有任何人。
那天下午，姜酬难得得空，便去了谨兰殿看看这位原本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殿门大开的时候，赵逢夏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她被剃了头发，穿上了一身僧尼麻布袍，比寻常仆妇看起来还要灰暗三分。
她看到姜酬也并不意外，反而平静地说：“你终于来了。”
“此番东南接连大案，朕忙于政务，一直抽不出时间过来。”姜酬把随身跟着的内侍房谨留在了殿外，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他神色冷漠，无悲无喜。
姜酬如今看来同五年前那位懦弱苟且的末流皇子，似乎已经全然没了干系。
如今的他即高大又强大，睥睨天下亦再无掣肘。姜酬隐忍蛰伏多年，终于成了一名真正的帝王。
“还是你厉害，我们所有人竟都被你骗了，皇上。”赵逢夏的面前满是经文佛理，可她的话语却并不掩尖锐，“倒是让我想起了承平皇帝，你到底也是皇家血脉，当真有姜家人的风范。”
姜酬只淡淡回道：“朕不敢比同先圣。”
赵逢夏沉默着寻回了平静的表情：“呵，皇帝啊都是一样的。现下我赵氏没落，关巷港被你重新洗牌，朝堂之上没有人不听你的。”
“就连滼王都命在旦夕，你已经没了任何威胁。”
“恭喜你啊拙儿，你现在是真的皇帝了。”
姜酬眸光微颤，却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平静。他勾起唇角：“您说的是，大夏是我的了。”
“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可叙的，”赵逢夏收回目光，“既然是来送我上路的，就别浪费时间了，从此咱们两清。”
姜酬轻笑道：“您怎么会这么想，朕说过不取你性命，自然会给您好好养老送终。再说了，”他略微走进，附身看着赵逢夏，眼里终于透漏出了疯狂胶着，“死多容易，活着才好，您就应该一个人在这荣华里好好活着，有生之年在佛前为我母亲日夜祈福。”
“不然您怎敢下去，也不怕罪孽太深，永生永世都得在地狱煎熬么？”
幽禁至死。
“我会让您好好活着，”他站直了，居高临下，“每日都有人送来饭食——您可别想着绝食什么的为难手下人，不然他们会做出什么朕也说不好，或许会硬生生地给您灌进去？毕竟您死了，他们都得给您陪葬。”
“为了让您‘好好’活着，后宫里这些奴婢会做什么，您怕是比我更清楚。”姜酬的语句里皆是温和的笑意。
“你——！”
赵逢夏当然立即想到了那些下人的手段。
皇帝要让她活着，关在这里，关到她发疯，若她想要寻死，那就砸断她的双腿，折断她的双手，绑起来便好。
反正要求只是让她活着……
活得像人还是像个畜生都无人在意！
“我养你十余年！”
“是啊，朕这不正是在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吗？”他眯起了眼睛，“朕当年被关在谨兰殿的偏殿里，那时内侍宫婢，折辱我殴打我，让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也想死啊，死了多轻松。”
“可您并不准我去死不是吗？”
他嗤笑一声，“朕也是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才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人生在世，当然是活着才好，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我当时怎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天下共主呢？”
“我若是不活着，你我怎么会有今日？”
他说完抬眸扫视了这间宫殿，此处便是他当年生活过的偏殿，还是一样的破败，一样的蛛网暗结，他忽然开口：“对了，赵家人都已经判了，罪魁祸首是赵家的三老爷，您的胞弟赵经春，凌迟处死。”
“听闻你们姐弟二人感情甚笃，若死前都不得见一面也是遗憾。朕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之人，”他回眸看向赵逢夏，“届时便请您去观刑吧。”
赵逢夏站了起来，然后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崴到了脚，又跌坐了回去，她指着姜酬的鼻子喊道：“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敢。想必等你们见过那最后一面，您应该夜夜梦里都有您的胞弟，当然，其他人朕也可以一并安排上。”
“这样不也全了你们亲情一场么？”姜酬俯视着赵逢夏，目光只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朕乏了，这便走了，母后，你好自为之罢。”他说完后，毫不留恋地便向殿外走去，是将前半生的苟且与卑微都扔在了此处。
“姜非拙！”赵逢夏大喊出声，“你当真以为你母妃是我害死的么！”
“这偌大皇宫之中，真正能随意处置后妃皇子的人是谁！”
她悲鸣着：“要你母亲死的人是谁你心知肚明！你有本事这般折磨我，怎么不真还你那可怜母妃一个公道。”
“你和他都是一样！帝王才最无情！”
姜酬在殿门吱呀阖上之前回眸，他看着跪倒在地挣扎不已的赵逢夏，缓缓开口：“那又怎样，总得有人为我母亲的死，付出代价。”
“姜非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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