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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同居

春天好像准备远去了。

公园的那株紫荆花树，在一场夜雨后凋零了大片花瓣，新生的绿叶开始慢慢成为树冠上的主角，花儿退居幕后，卸下华丽的衣裳，开始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酝酿，等待结出硕果的秋天。

天气也不再那般阴晴不定，连接好几日的明媚阳光使气温逐渐上升。如今，穿针织衫也显得不合时宜，大家都慢慢换上T恤和衬衫。

所有悄然的改变都在提醒：夏天快来了。

已是五月。黎冉依旧守着书店，生活一成不变，平稳安定。每个清早，他独自一人完成开店的准备，招待为数不多的客人，清扫书架上每天积起的灰尘。下午，清阴接班后，他便回到四楼的房间，独自看书或是听歌，安静地度过这一天。

没有任何波澜和改变，如同过往的每一日。

只是每当日暮临近，他看着窗外绚烂的晚霞，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顾子默。

过去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几乎每个傍晚，他都是在公园的草地上与顾子默一同度过。他们或是讨论刚读完的书，或是闲聊近期的琐事，或是什么都不说，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树下看着夕阳沉落。

而远处，小文和二助在欢快地奔跑嬉戏。

那样的场景，莫名令人心安。他曾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二助已被顾家领养，他已经失去每天与顾子默相见的借口。尽管每隔几天，顾子默就会以借书和还书的名义来书店找他，但他却总觉得这样的关系，也无法长久持续，总有一天，会断线。

然后他们两人，便重新回到陌生人的身份，再也不会有所交集。

他想象着那一天，甚至有些恐惧。

他是知道的——在不知不觉间，顾子默这三个字，对他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突然接到顾子默的电话，是在五月初的某天下午。

“有件事要拜托你。”电话那端传来的，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是突然措词客气，让黎冉有些疑惑。

彼时他正在房间里整理书籍，一看到手机屏幕上跳跃的“顾子默”三个字，便放下了手中的书，迅速拿起手机。

动作之迅速，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什么事？”他问，微微屏息。

“你来我家住几天怎么样？”

黎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为了缓解尴尬，那头的顾子默笑了一下：“我爸妈这段时间外出旅游了，只有我跟小文两个人在家。小文说家里太空荡，他觉得很无聊，让我问一下你，愿不愿意过来住几天。”

黎冉在脑海中梳理了一下这番话的因果关系，才缓缓道：“所以，小文请我去你家住？”

“可以这么说。”顾子默咳了咳，“另外，家里的保镖这几天请假了，小文上下学没人接送，其他人我不太放心，你的话……咳，我还算信得过。”

“哦，原来是想让我当临时保镖啊。”他笑了笑，以掩饰自己语气中不慎流露的失落。

顾子默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声音忽然温柔起来：“其实，我也——”

那头忽然传来一声狗叫，打断了他的话。黎冉听到顾子默在那头说了些什么，狗叫声便渐渐止下去了。

“二助不肯洗澡。”他解释。

黎冉想象顾子默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的苦笑，嘴角便不自觉地跟着上扬：“它一直都那样，每次帮它洗澡就像是要它的命。”

“所以，你来吗？”顾子默问。

他一怔，缓缓道：“好吧，我去，拯救你们于水火之中。”

“所以你们是打算同居？”穆清阴趴在书店柜台上，不怀好意地朝黎冉笑，“啊哟哟，同居啦！”

“同什么居？”黎冉一边用鸡毛掸子扫书架上的灰尘，一边给了她一个白眼，“我是过去助人为乐，拯救这对叔侄于水火之中。”

“为这位伟大的社会主义斗士鼓掌！”穆清阴啪啪啪地拍起掌来，随后又叹了一声气，“不过这样的话，就只剩我一个人看店了，好无聊啊。”

“我也就去一周左右，等顾老夫妇旅行回来，我就功成身退了。”

穆清阴目光清亮地看着他，笑道：“没事儿，你爱在那边呆多久就呆多久，反正我这间书店的客人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我应付得过去。”

顿了顿，她又道：“加油哟。”

听出她话里有话，黎冉含煳地笑了笑：“去当个临时保镖而已，哪里需要加油。”

穆清阴却露出一副女儿要嫁人般又喜悦又伤感的表情看着他，让他越来越不自在。

“清阴，你要是闲，就去库房那里把旧书整理一下，别成天盯着我看。”他故意背转身去，假装专注地掸着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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