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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替身

第一次见到宋豫时，顾子默十七岁。秋天的银杏树下，宋豫一身白色长裙，款款向他走来，一边微笑一边把长发撩到耳后的模样，后来在顾子默的梦里不断出现。

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顾子默的爱从奔涌灸热，到潺潺流水。毕竟，无论如何，那都是哥哥的女朋友，哥哥的妻子。即便哥哥死后，他也无法突破心理关口，只能以朋友的身份，远远地关心着宋豫。

她难过时，给她肩膀；她高兴时，锦上添花。记得她的每个动作和表情背后蕴含的意思，记住她所有对食物和花朵的喜好。

这样的爱，竟然不知不觉间，持续了十年。

就在他以为这份爱将持续到老时，他遇见了黎冉。

说来也奇怪，黎冉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每天跟他一起遛狗，读书，聊天，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却慢慢地，在他心间注入清泉，带他走出失落的低谷，治愈了他此前不曾为外人道出的伤口。

他也就慢慢地，不知不觉地，让那个人住进了心里。

“我爱过你，宋豫。”

黑暗中，顾子默哑声道，将贴在他身上的宋豫再度推开。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宋豫一个激灵，几乎没站住，语气虚脱地问：“以前的事？什么意思，在你哥的坟前，你不是指天发过誓，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不会扔下我的吗！”

“我没说过要扔下你。”顾子默与她保持距离，平和地看着她，“我会照顾你，但是是以朋友的身份。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她冷笑了一下：“所以我是输给了一个男人？”

顾子默对她的顽固几乎感到绝望：“没有什么输不输。我跟你，从来都不是那种关系；你也从来没爱过我，不是吗？”

“如果我说，我可以跟你成为那种关系。你会怎么样？”宋豫此时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她逼近顾子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你会选我，还是选他？”

“他。”顾子默的回答没有犹豫。

宋豫自嘲般地大笑几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顾子默心痛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宋豫，你振作一点。你这副样子，我哥看了会心疼。”

“我不管他心不心疼，他早死了！”她靠在沙发背上，双手绞在胸前，似一个神经质的病人。

“这一年来，你总是想在我身上找我哥的影子。”他说，声音中透了些许苍凉，“但我不是顾子瞻。”

两行泪不自觉地从她眼中流下，为了掩饰自己颤抖的双手，她把手绞得更紧了些。

“也许，你也该从过去解脱，好好地正视现在了。”

顾子默说罢，转身离开。

只留下宋豫一人，在凌乱的房间里，低声而压抑地哭泣。

黎冉又在扶手椅上睡着了。

膝上放着没读完的书，一旁的手机静静播着德彪西的钢琴曲，台灯亮着微黄的灯，把客房照得昏黄。

他的头缓缓垂落，垂至胸前时，突然一个激灵，他被惊醒了。

明明是无比寂静的夜，他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他一边揉眼一边走到窗边，往大门的方向望去。只见金属栅栏紧闭着，前院也没有轿车停放。

还没回啊。

有些失落地叹气。

“在等谁？”背后一个声音，吓得他扑在墙上。

顾子默越过他的肩看了一眼窗外，黎冉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像是女士香水。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有些嗑嗑巴巴地问。

“刚才。”顾子默仍旧维持着一手撑着墙打量窗外的姿势，把黎冉夹在中间，“你这么晚还不睡？”

“我……看书。”被他逼近的气息撩得有些心乱的黎冉稍稍别开了目光，假装对矮桌边的小摆饰感兴趣。

“作息不正常，不健康。”顾子默揉了揉他的乱发，随即退了一步，把他从包围中解放出来，“快睡吧。”

“嗯。晚安。”他红着脸说。

“晚安。”

顾子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门被关上。黎冉靠在墙上，回想刚才咫尺之遥时闻到的香水味，又叹了一口气。

这么晚回来，是去见宋豫了吗？

他觉得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

想亲口问顾子默：我对你而言，是怎样的人？有多重要？

却始终没那样的勇气。

顾子默洗完澡，好不容易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觉。脑海里像走马灯般闪过的，不是宋豫歇斯底里的哭泣，就是方才黎冉低下头微红的那张脸。最后来来去去，黎冉的面容在他眼前定格，再怎么也赶不走。

最近，总觉得黎冉是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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