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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 章 他的过往
现在医院里的病人屈指可数，偶尔来一两个人输液，零星几个护士在前台忙着工作，基本上没人会关注到姜舟和傅闻之。
病房里两个孩子并睡在一张床上，姜舟坐在床边，傅闻之靠墙低头站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床边的人。
姜舟揉了揉酸涩地眼睛，有些疲惫。
傅闻之见状接了杯水递给姜舟。
“喝点儿水吧舟哥，你嘴巴都有点干裂了。”
“好。”姜舟接过抿了一口道，“高邱那边情况怎么样？”
“基本上弄好了，只是有一个。”
“什么？”
傅闻之沉默一下道：“今天救得那群孩子，警方已经调查过，他们不属于任何家庭。”
姜舟蹙眉看着他，抿唇沉默。
傅闻之又接着道：“他们都是孤儿，警察局待的全是犯人，这些孩子不能待在那边，他们的住处现在是个问题。”
姜舟思量一下道：“我知道有个地方他们可以长期待着。”
“哪里？”
“甜心福利院。”
“好，我跟高邱说一下，让他把孩子们带过来。”
傅闻之看了他一眼没细问，说完就给高邱发了消息。
“嗯，我带你们去。”姜舟点头道。
“哎呦我可找着你们了！姜哥你们没事吧啊？没受伤吧？！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小陈急忙从剧组赶来医院，在前台问到姜舟他们的位置后慌慌张张地往这跑了过来。
见到姜舟的第一眼恨不得立马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个遍，生怕他哪儿又磕了碰了。
“嘘，小点儿声。”姜舟指了一下病床道，“他们睡着了。”
陈必胜立马会意看了一眼又轻声说道：“里边那个是栗子？”
姜舟点点头：“是他。”
“怎么包扎成这样啊？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嘛？”陈必胜担忧道，“是不是那俩犊子？高邱都跟我说了，我陈必胜当时要是在现场，铁定把他们打的他们爹娘都认不出！”
姜舟无奈轻叹道：“他们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你就是想揍也揍不到。”
陈必胜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道：“还好你们没出什么事！要不然我干脆切腹自尽得了。”
这时空荡的病房内传出一道咕咕的响声。
姜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肚子。
傅闻之了然问：“饿了吧，我让高邱带了吃的过来，待会儿我开车吧舟哥，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陈必胜大手一挥：“不用了傅哥，我来开车吧！去哪儿告诉我就好，你俩都累了一天了，要是再让傅哥你开车，你的那群女友粉估计会吃了我和高邱的！”
“好，那辛苦你了。”
傅闻之一想的确是个办法，最重要的是他和姜舟坐后座，比较方便他在姜舟有需要的时候及时帮忙。
“可是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姜舟想到他们全走两个孩子半夜可能会害怕，特别是那个女孩，好不容易姜舟才哄睡着。
傅闻之思量片刻道：“先让护士看一下，我们明天早上早点过来把他们接过去就好。”
可是万一栗子醒过来不知道情况呢？
有了。
姜舟想到可以给护士留个视频，栗子认得他们，到时候就不怕他们两个在这里会感到无助。
说干就干，弄好这些后高邱也刚好到了医院。后座副座都有孩子，他不好离开，只得打电话跟傅闻之说他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
待他们一行人坐车浩浩荡荡到达甜心福利院已然将近凌晨。
甜心福利院坐落在A市城西郊区，离市区路程虽不算近，但要是天黑透过来，正常驱车只要五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路上不会堵车。
姜舟小憩了一会，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他的头正靠在傅闻之的肩上。
“醒了？”傅闻之察觉到肩上动了一下，看见姜舟坐好身子发愣。
姜舟问：“到了吗？”
傅闻之点点头：“到了，我刚想叫你。”
“小陈呢？”
姜舟环顾了一下车内发现主驾驶陈必胜不在。
“他去帮高邱了，有两个孩子睡着了。”傅闻之回道。
“那我们也去帮他吧，刚才我通知过院长，估计她已经在保安室等着我们了。”
姜舟揉揉眉心道。
傅闻之嗯了一声，从身后袋子里拿出一条围巾，直接帮姜舟系上。
“嗯？哪儿来的围巾。”
姜舟看着傅闻之像变戏法似得从袋子里拿出围巾，有些诧异，别说还挺暖和的。
“刚才你睡着后，我让小陈停车去买的。”傅闻之回道。
姜舟‘哦’了一声，笑着说：“那怎么不让他多买一条啊，你不冷吗？”
傅闻之抿唇一笑道：“你系上就好。”
他说话时的目光一直都是注视着姜舟，眼里似乎噙着微弱的光芒。
姜舟微微一噎，心口莫名有种饱胀的感觉，好像置身在一片云海里，轻飘飘的。
“你怎么那么甜啊小朋友，下次记得捎上自己的知道吗？不能我一个人暖呀。”姜舟轻叹微微一笑道。
傅闻之深喉结动了一下，笑着回道：“好。”
“老板，姜哥，我求求你们了，先看看我和小陈这苦逼的一家六口吧！”
高邱见这两人站在车身边旁若无人的撒糖，无力哀嚎道。
“滚！谁和你是一家的？！我没你这么个儿子！”陈必胜白他一眼怼道。
“哎呀怎么能是儿子呢，要我说，咱俩一家也只能是夫妻，嘿嘿，我为夫。”高邱贱兮兮回道。
“不想现在就去见你那已故的大姥姥，现在就立刻马上！给我闭上你的狗嘴！”陈必胜咬牙切齿道。
几天前这人也没那么贱啊，第一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职场精英的气息，现在的高邱一张嘴陈必胜就想骂他。
姜舟被这俩活宝逗得瞬间笑出了声，赶忙上前帮忙，却没料身子晃了一下。
傅闻之忙扶住他，担忧的问：“怎么了？”
姜舟摆摆手笑着回道：“没事，只是刚好没站稳，不用那么担心～”
傅闻之不信，因为他刚才碰到姜舟的手，感觉热的不正常。他上前用手背探了一下姜舟的额头，的确是这样。
“舟哥，你有点发烧了。”
傅闻之蹙眉说道。
“是吗？”姜舟有点发懵，自己也用手试了一下，“不烫啊。”
“那是因为你的手也是烫的。”
傅闻之无奈道。
“我们先把孩子安顿好吧，没事，我待会儿吃一粒退烧药就好。”姜舟了然却不以为意。
“不行，得去医院。”傅闻之拧眉不肯。
“可是我们刚从医院回来啊，放心闻之，这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了，我怕到时候赶不及。”姜舟轻叹道。
他张口闭口都是想着孩子，一点也没注意自己的身体，让傅闻之有些气恼，却只是皱了一下眉，还是答应了他。
这时他们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步伐缓慢地脚步声。
路灯有些暗黄，让人瞧不清那几个人的面貌。等走近了些，只见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女人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女人打着手电筒朝他们走过来。
“院长？”姜舟看了一眼为首的中年女人开口问道。
“哎呦是我，我老远就看见两辆车子打着光过来了，左等右等也不见你们过来，怕你们有什么事儿，我干脆带人直接过来了。”院长亲切回道。
她看向傅闻之，有些疑惑道：“这位是？”
“他是傅闻之，我的好朋友。”姜舟笑着揽了一下傅闻之的肩。
傅闻之闻言眼神黯淡一瞬，朝院长伸出右手道：“院长你好。”
“好好，你好。”院长伸出手握住笑着回道。
“姜哥，傅哥，这几个孩子都醒了，抱团坐着不肯出来。”
小陈跑过来朝他们说道。
“诶小伙子，孩子们都在哪儿呢？我们去把他们带出来。”院长闻言赶忙问道，又转头看向姜舟他们，“舟舟啊，你们先进去，我们马上就来啊。”
“哦，就在后面车上。”
陈必胜指指身后那俩黑色保姆车，闻言随即领着他们去了车那出。
姜舟用手掩面咳嗽几声道：“我们也去帮忙吧。”
“我过去，舟哥你先进福利院，外面风大。”
傅闻之帮他理了一下围巾，不容置喙的同他说道。
姜舟想到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过去可能也只会添麻烦，无奈应下转身走进福利院。
等一群孩子安顿好后，已经凌晨一点多。
高邱和陈必胜一同驱车离开了福利院，找地方休息去了。
姜舟吃了药过后，没过多久歪头坐在凳子上睡了过去。傅闻之问院长有没有可以躺下的房间，把姜舟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又问她借了体温测量枪。
察觉到姜舟体温逐渐正常后，傅闻之松了一口气，坐在他床前看着他。
“小傅，小傅。”院长在房间门口轻声唤道，“快过来。”
“什么事院长？”傅闻之起身走近问道。
院长示意他关上房门，让傅闻之跟随她来到会客室。
“舟舟好点了吧。”院长问道。
傅闻之点头：“已经退烧了。”
院长轻叹一声：“那就好啊，这孩子，就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照顾别人倒是什么都会。”
“院长，您能跟我聊聊舟舟小时候吗？”傅闻之沉默一瞬忽然开口问道。
“你想知道？”院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傅闻之点头：“嗯。”
院长有些纠结，但是想到姜舟从来没带过陌生人来这里，她心想，眼前这孩子也许可以信任。
“行吧，我跟你聊聊，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说出去啊。”
傅闻之立刻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许是眼前大男孩的语气太过郑重，让院长放下了犹豫。
“好，我相信你。”院长缓缓道，“舟舟啊，是个特别命苦的孩子，我有时候都恨不得埋怨老天爷的不公平……”
时间飞快流逝，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五点。
傅闻之好似在这短短几个小时度过了几次春秋。
院长同他说的话，让他整个心揪作一团，整个人宛若被无形的阴影笼罩着。他突然明白姜舟看到栗子身上的伤之后，反应那么大的原因。
那是因为姜舟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是他不是被人口拐卖，而是长时间的幽闭家暴。
所以傅闻之不敢想象，要是栗子真的经历了家暴，无形中被再一次撕开伤痛和黑暗过往的姜舟，还会不会像往常那样淡定自若。
他可能会因为这一根导火线瞬间崩溃吧。
从姜舟出生起，他就已经身处在黑暗之中。
他从来没见过同龄人。
每天睁开眼醒来，迎接他的不是阳光明媚的清晨，而是母亲带给他的漫无止境的幽禁和父亲时不时的虐待。
他的父亲姜国强，是个好吃懒做嗜赌酒如命的人。每次醉酒过后，姜国强都会拉上三五个狐朋狗友带到家疯闹。
他母亲为了不让姜舟碰见那群恶心的人，整天把他关在小房间里。
那时候的屋子基本上是用蜡烛照明。因为家里的钱全都被攥在姜国强的手上，他除了赌还是赌。而他们连个几十瓦的黄色小灯泡都买不了。
姜舟的噩梦在蜡烛用完之后越来越严重。
那时他才刚满五岁。
之前被长时间锁在屋子里好歹有照明物可以聊以慰藉，现在周围却一片黯淡。这个房间的窗户在墙壁最上方，四四方方，很小。但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没人和他说话，他渐渐不会发声。母亲基本上每天都向他抱怨着家里的一切，因为她完全把姜舟当做一个哑巴，哑巴是不会说话的。而且姜舟只是个五岁小娃娃，更加不知道怎么反驳。
那时候的她显然精神不太正常，有明显的抑郁状态。小姜舟不懂，他只知道他也很难受。
无论是心，还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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