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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心中的恐惧
“你认可我说你是个勇敢的人这一点吗?”
方绥安没有犹豫点点头,如果他还在胆怯,那欧阳墨的治疗就不会顺利,甚至要改换方法,他必须勇敢和坚强,这是他想要的,也是欧阳墨在跟他商议过后共同决定的。花时闻甚至提出过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但被他拒绝了。
“我先来介绍一下治疗方法,有个非常现成的例子,你去过鬼屋对吗,时闻说你刚进去第一个鬼屋的时候是很害怕的,你一定记得当时的恐惧,他令你不敢向前,而且在第一个鬼屋停留的时间远远大于后面的其他。你明知道里面全都是假的却还是止不住害怕,但后来接二连三的鬼屋你都去过了,却逐渐不再害怕,你甚至感觉到有些无聊,所以我们用同样的方法来处理你的恐惧。我要你回想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虽然发生过但都已经过去了,你必须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进入这些场景就像进入一个个鬼屋,你需要仔细回想情景中的人物和细节,尽量生动详细地描述出来。如果任何时候你感到不适,难过或者痛苦,你都不要停止回忆,也不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反应,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最后我想让你明白,你我都认可你的坚定和意志力,这是治疗,不是对你的惩罚,这里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我只是调动你的情绪,我也可以保护好你,你准备好了吗?”
方绥安余光留意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花时闻,说:“准备好了。”
“现在请你闭上眼睛,全身放松,想象你来到了上次的鬼屋,记得鬼屋的样子吗?可以描述给我吗?”
“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继续走了一小段路,前面亮了起来,你看得清是什么吗?”
“有一扇门。”
“你去过很多个鬼屋了,这是最后一个,你已经想要回去了,你快速地走完这间鬼屋,里面东西很多,你甚至记不住所有‘鬼’的样子,能说几个特别吓人的吗?”
“有浑身是血的,还有追上来的,还有突然大叫的。”
“他们都是人假扮的鬼,你已经走完这间鬼屋。出了鬼屋你上了一辆车,见到了衣着正常的人。加上你车里一共三个人,司机是一个身形普通的男性,你觉得他要带你去哪。”
花时闻注意到方绥安的手指动了动。
“我不知道,我想回家。”
“他没有带你回家,他带你去了一片工地。工地上有什么?”
“工地……工地很空,有土。”方绥安放在两边的手交握在了双腿上。
“那不是土,那是你很讨厌的东西?~襃~嶜~趍,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是……生石灰。”方绥安两只手已经开始用力拗着,面色也白得吓人。花时闻不比他好过,但是除了坐在一边干熬,连动都不敢动。
“你为什么怕生石灰?”
对话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停滞,方绥安呼吸急剧加重,两只手几次想抬起又都忍住。
“告诉我你为什么怕,方绥安,生石灰把你怎么样了。”
方绥安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生石灰……烧坏了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被烧坏,什么都?~襃~嶜~趍看不到,只能听到,你听到了什么?”
方绥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先前他的状态都还停留在恐惧,但这个问题后他开始有拒绝回答的倾向,然后开始流泪,溢出哭声。欧阳墨觉得前面都很顺利,方绥安确实像他预料中的虽然恐惧但却坚强,这个突然地变化让他觉得有些意外,但是绝对不是停止的时候。
“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是有人在说话吗?说了什么?”
“歌声……”方绥安哭着说。
欧阳墨有些诧异,他以为方绥安因为某些原因开始对抗意识地编造。
“什么样的歌声?”欧阳墨决定顺着方绥安的思路走。
“花时闻……”方绥安已经抱着双臂缩成一团,哭声再也止不住,但却非常压抑,好像他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命令他继续,一部分命令他停止,不是用刑,胜似用刑。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可是他不来救我……他明明在的,他为什么不救我……”
欧阳墨微微瞥了一眼花时闻,花时闻想起来了,是自己打的那一通电话。
欧阳墨没料到有这么一出,虽然不至于无法解决,但是却变得有些棘手。他没想到当初一语成谶,花时闻还真是方绥安心中最深层的恐惧根源。?~襃~嶜~趍他可以战胜眼睛失明的恐惧,却无措于对那时候花时闻的“见死不救”心存芥蒂。然而这种痛苦压根建立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事件上,哪怕方绥安事后很快就明白那只是手机铃声,但当时精神极限状态下的心绪受创却不是解开误会就能消除的。
不过这个发现对于治疗来说绝对是有益的,假如方绥安在潜意识隐瞒,那么花时闻可能会苦一辈子,因为方绥安在将来的任何时候,都有可能爆发出对花时闻的拒绝,说白了,早发现,早治疗。所以他会适当调整治疗方案,把花时闻这个关键因素加进去。
“他不在那里,请你睁开眼睛,我们今天的治疗结束了。”
欧阳墨刚说完这句话,花时闻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方绥安彼时正好睁开眼,看到花时闻的第一眼,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这个动作让花时闻伸过去的手停在了半空,接着方绥安眼神飘忽,站起来主动握住了花时闻,花时闻慢慢把他抱在怀里,方绥安却是从未有过的僵硬。感受到怀里人的异常,花时闻深深地看了一眼欧阳墨,满是责怪的意味,欧阳墨耸耸肩表示很无辜,不过在两人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单独拉着花时闻说:“你不要太在意他现在的这些异常,任何情绪反馈都是治疗的先决条件,你总不希望他心里抱着对你的这种抵触藏起来一辈子吧?”
花时闻虽然觉得他说的对,但还是非常不负责任地迁怒于他,欧阳墨反正心大,被瞪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欧阳墨觉得挺奇特的,让方绥安在被软禁期间放心入睡的是花时闻的歌声,没想到让他最不愿面对的还是花时闻的歌声,表层意识和潜意识差距这么大的吗。欧阳墨甚至可以肯定,方绥安现在听这首歌也不会有什么不适,因为他没敢告诉花时闻的是,这份抗拒多半已经转移到花时闻本人了,希望在下次治疗前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花时闻为了能陪方绥安来治疗,时间都选在周六。?~襃~嶜~趍因为上次地铁的问题,他们直接打车回到了家。路上方绥安一直握着花时闻的手,可在花时闻眼里,这跟欲盖弥彰有什么区别,方绥安是开朗健气闲不住的,不是安安静静牵着手的。可花时闻能说什么,他是该为方绥安的掩饰而难过,还是该为方绥安的抵触而生气?他忽然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到家后方绥安毫不意外地跑去抱起安心,关心它吃喝拉撒睡,好像终于有了不用牵着花时闻的理由一样。花时闻握了握手指,手心一片湿意,是方绥安的虚汗。
这次治疗可以说释放了方绥安的创伤根本,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无能为力。温馨平静的戏眼看着就要唱不下去,两人都在维持,可谁也不知道能维持到几时。
下午花时闻有事出去了一趟,方绥安在他走后整个人一下子松了劲,却又极度厌恶这样的自己,他有多爱花时闻他心里清楚,可是本能的疏离正是他的症结所在,他难道要像适应恐惧感一样去适应花时闻吗,他绝不想,这两者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他并不是害怕花时闻,他只是、他只是……
花时闻回来的时候方绥安已经没中午那么不自在了,时间和距离都是治愈创伤的良药,不过这会花时闻还不明白。
晚上十一点半,花时闻已经洗好澡在床上坐了一会了,方绥安还在玩狗。花时闻皱了皱眉,冲屋外喊道:“小安,别玩太晚了,早点睡。”
方绥安应了一声,不知道在客厅做了点什么,才磨磨蹭蹭走进浴室,洗澡又洗了好一会。出来以后也没有直接进卧室,“安心安心”地叫着又跑到狗窝边去了。花时闻再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白活了。他无声叹气,起身走到客厅说:“小安,快进屋睡觉了。”
方绥安这才跟他回到卧室,刚躺下花时闻就问:“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睡?”
方绥安心里一惊,他心理上非常不希望花时闻感觉到,但行为上又遵从本能的尽可能拉开距离。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更可悲地发现他不知道如何控制。只能硬着头皮说:“当然不是了,闻哥你别乱想。”
花时闻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忽然翻身压在他身上,方绥安整个人呆住了,花时闻靠近他说:“是吗?那我可不打算停了。”接着低头吻住了方绥安的唇。
没有调情的过程,这个吻显得那么急切和用力,舌尖相触的瞬间,他们俩恍然发觉彼此已经太久没有实实在在做过什么了。花时闻的手刚伸进方绥安的衣服,方绥安就猛地推开他,花时闻被弄得一愣,接着目光沉了下来,说话的语气带着冷意:“你讨厌我?”
方绥安也被自己的行为惊到,赶忙说:“不是的闻哥,我、我就是……”
花时闻没给他继续说的机会,抓着他的手又吻了下来,另一只手直接去脱方绥安的裤子,方绥安只乖顺了两秒,就奋力挣扎起来,花时闻感受到他的反抗,心像被火烤一样难受。被拒绝的愤怒和久违的欲望让花时闻一时间失去了理智,他此刻只想进入方绥安,让他?~襃~嶜~趍没法讨厌自己,没法拒绝自己,只能用温热的身体接受自己,像从前一样。
方绥安快要被内心巨大的矛盾撕裂,他爱花时闻,胜过世间一切,可眼前的花时闻却让他陌生,让他只想逃离。花时闻的手明明受了伤力气还那么大,对……他的手还伤着,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这么用力的抓着自己一定会再次受伤的,必须要阻止他。方绥安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些想法都是临时拼凑的理由,而接下来的行为,才是他今天这场治疗的诊断结果。
他摸到了旁边那个音乐盒,然后一把挥向了花时闻的侧脸。易激惹性也是PTSD患者的症状之一,可这会没有医生,也没有理智,有的只是花时闻错愕的表情,和方绥安一片空白的大脑。
那个音乐盒被方绥安随手抓到的时候就又一次断了,尖利的断口在花时闻俊美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渗出的鲜血刺激着方绥安的眼睛和大脑,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顷刻间被更大的恐惧吞噬,他怎么会伤害花时闻,他怎么能伤害花时闻,花时闻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到底再怨恨花时闻什么,他想不起来,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不敢看身前的人,更不敢看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他这辈子第一次想要逃避。一种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原来他最大的恐惧,是在绝望的边缘,被花时闻放弃。可眼睛受伤时是他混乱间的误会,而此刻却对花时闻做出这种事,花时闻会真的放弃他吧……
他已经躺在床上泣不成声,甚至没注意到花时闻并没有走,不知道看着他哭了多久,花时闻哽咽着声音说:“小安,对不起。我不该逼你的。”
方绥安听到花时闻跟他道歉,拼了命的摇头,但却说不出话来。花时闻被砸的瞬间只觉不可思议,看到方绥安的反应,他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可他想去抱着人哄,却不再敢伸出手。尝试了几次最后还是只留下一句:“你好好睡,我就在外面。”然后起身出了卧室门。
第六十四掌 改变
花时闻买这房子的时候因为是一个人住,所以并没有很大,除了卧室另一间就是书房,而且花时闻现在的心情,睡哪里不是重点,重点是远离方绥安。伤到自己,方绥安一定很难过。他面朝里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安心听到响动立刻从狗窝跑出来,蹦着要上沙发,闹腾地花时闻沉郁的心情都去了几分,反手把狗捞了上来,瞪着它说:“不要吵,睡觉。”安心听话地在花时闻的怀里团成一个球。
脸上的伤也没顾上处理,房间内外几乎是在花时闻出来后就同时静了下来。好像两人都想以沉默尽快结束这个夜晚。
方绥安咬着唇哭了很久,那个砸伤花时闻的音乐盒断口还沾着血迹,方绥安觉得讽刺,他心心念念送给花时闻的礼物,不但断了,还成了他对抗花时闻的武器。不知过了多久,方绥安哭着昏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恍惚了一瞬,记起昨晚的事,他看向卧室门,无法动作。在床上躺了很久听到花时闻打电话的声音,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站在门边,电话那头应该是欧阳墨。
“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花时闻带着明显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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