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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回去后,杨非雪愿赌服输,依照赌约,给高长行研磨七日,缝一只扇套,做一串扇穗,为他沐一次发。
她去户部呈和离书前,高长行说陈大人此次不会落印,若不信,可与她赌一赌,杨非雪偏不信邪,应了他的赌,果真输了。
她跟高长行,有赌必打,逢赌必输,至今,研磨之技炉火纯青,大有盖过进文之势,研好磨,高长行提狼毫沾墨,作就的丹青上落上八字:红袖在侧,解忧忘难。他画了她多少幅丹青,便表明她输了他多少次。
厚厚一沓画像曾被来府中接小世子的某美貌王妃看见,王妃翻了翻,又同杨非雪本尊作比,结了一句:“夫妻情趣,羡煞旁人。”
隔雾看花,花只想曰:尔等终究太过年轻!
重拾起针线活计,穿针引线时被婆婆看在眼里,直夸她手巧,夸着夸着,免不了孝敬老人家一副抹额,再给公公做双鞋垫,想了想,她还为两位姨娘各绣一只香包,俩小子各做一件夹衫,先前送过一次,姨娘们疑她在衣包中撒了毒粉,送给下人了,那个下人与其子至今活得好好的,并无异样,此番再送过去,她们仔细翻看针脚,勉强受了她的好意。
这天,天色正好,清风徐徐,蝶飞蜓绕,芰荷为衣,芙蓉为裳。
良辰替小姐束紧衣袖之后,退到一旁,进文为大公子松衣衫,解青丝,默默站到良辰身边,紫藤架下,高长行一身软滑丝衣,眉间慵懒,青丝垂泄,嘴角浮出笑意,杨非雪瞧得眼睛直直的,听到良辰闷嘴偷笑,她正了正神,俯身往盆中撒上皂粉、露油,搅了几下,清淡香气飘出。
高长行已躺下,杨非雪双手插进他的发间,将他头发全数浸湿。取出搁架顶层的木槿包,浸一浸水,轻搓轻揉,细腻泡沫渐出。
她一面揉洗,一面问:“居安,我揉得如何?”
高长行闭目养神:“比之上回,精进不少。”
“嘿嘿,过奖,过奖。”她开始天南海北地乱扯一通,什么洪齐福娶寡妇,热血将军与妻别,江湖义士觅红颜,最后扯回正题,虚心讨教:“居安,那个,依你之见,陈大人会不会批下罗氏的和离书,万一批了,岂不事与愿违?”
她原本不打算送和离书,做个假的给胡清夫妇,待他们真的悔了,也省事儿。
高长行持不同意见,建议她送和离书,他道,她虽是好心,也不能乱了章法。做人要讲信誉,红叶馆更需信誉,他们自己决定之事必须承担后果,婚,一定要离,若再想在一起,复婚就是。倘若她私自黄了他们和离之事,或许他们会感激,同时也会埋下不信任的种子,会想,红叶馆开张做生意,原不是顺应客人心意,却是顺了自己的想法。
很有理,杨非雪想到好心办成的坏事,举手便能数出个一二三四五来。自己一片好意,人家未必领情。
高长行又宽慰她,户部尚书陈琼大人,对和离之事素来上心,落章之事,侍郎以下都好说,临到尚书大人审批,不拖个十日以上办不成。这些时日,权当作那夫妇二人的冷静时间。
都说,官场内部无密私,起先她还不信,长行这样不求上进之人,都摸清了户部大人的脾性,这话,多半板上钉了钉。种种结果都被他应验,杨非雪兜着好学之心求教他还要如何做。
高长行鼻音浓重:“等着,人事你已尽,其余静待天命。”
杨非雪抓他发丝的手顿了顿,默默将‘静待天命’四个字记在心里。
一包洗完,良辰和进文疾速过来,一人换热水,一人递手巾,杨非雪又拿了一个皂角包,将长行的发上重新抹泡沫,良辰知意,往盆中撒些香粉,笑着退下。
高长行嗅了一嗅,疑惑:“这是你惯用的,怎用到了我头上?”
杨非雪将青丝在盆中散开,淋水到他发间,讨好道:“我见你爱闻,给你也用点儿。”
高长行睁开眼,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良辰捂嘴偷笑,进文不敢笑,嘴巴憋得很是难受。
这时,一声熟悉的咳嗽声传来,是高夫人身边的老婢,亦是高长行的乳母,身后有两个年轻侍婢,这两人杨非雪识得,一直在老婢手下做事。来了后,三人只垂手站着,仿佛三块连在一起的石雕。
高长行尊她一声赵妈,杨非雪遂跟着叫,赵妈嗓子似乎不大好,爱咳嗽,嫁入高家的次日,杨非雪给公婆敬茶,敬完公婆,见俩姨娘旁坐,这茶,礼节上,也该敬她们一敬。念头一冒出来,赵妈突地咳嗽一声,她差点绊倒自己。之后,赵妈在她跟前咳嗽的次数,手指已掰不过来。
杨非雪惊叹于高夫人竟没被她带偏,也怕落下跟她一样的毛病,能避着时,便绝不会见她。
在良辰和进文面前,她与长行闲话一向没边儿,眼下多了三个人,嘴里的话一句不见,担心再听到咳嗽声,她匆匆帮他洗完发,拭干。其间,赵妈让俩侍婢上来帮忙,良辰与进文立马抢在她俩前头。
赵妈是高家女眷规矩的活招牌,自带一种威严,看少夫人时,总捎着审视,杨非雪每每在她面前,总有几分不知名的心虚。眼下她起身后,赵妈又开始上下打量,仿佛头一次见这位少夫人,杨非雪不自觉远离长行两步。
高长行反应贼快,一把拉住她:“赵妈,你来所为何事?”
赵妈垂下眼睑,向大公子和少夫人施了一礼,带来高夫人的原话:见山院太大,近身服侍大公子和少夫人的,只有进文和良辰,人太少,总有侍奉不周到的地方,特指派了巧倩和美盼过来,贴身伺候大公子和少夫人。
杨非雪的心,似被什么给扎了一下。
高长行道:“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是你替老夫人做的主?”
赵妈的声音像铁块一样:“总归为大公子好,还请大公子莫要寒了老夫人的心。”
高长行话中含了冰:“我同非雪都喜清净,先将你的好领回去,我会亲自跟母亲说。”
杨非雪暗道,不不不,我是爱热闹的人,人越多越热闹,越欢喜,只是,不包括这样的热闹。
赵妈木棒一样杵着不动:“大公子!”
高长行充耳不闻,拉着杨非雪走,走远了,恨铁不成钢道:“你连娘都不怕,怎一见着她,如老鼠进了蛇窝?”
怎么说呢?赵妈似乎比长行娘还像这个家的女主人,杨非雪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跟婆婆相处,比跟赵妈相处,还自在些。她从未见过长行爹娘训斥赵妈,一直礼遇待她,两位姨娘更不提了,全府上下,只有长行,还有长志那个没心眼的,敢对赵妈大呼小叫,甩脸色。
大户人家总有些不可告人的阴事,事不关己,她也无心探听。
杨非雪道:“赵妈不会放弃的。”
高长行看了一眼身后,道:“以后见山院的大门会有两名护卫,唯赵妈不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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