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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三年后,长安城发生了一桩少年少女神秘失踪的诡异事件,案件落到了刑部头上,岳松找到高长行时,已有五名少年,两名少女下落不明。追查半月,总在最后关头被犯人逃掉,失踪者的年纪跟高长行相仿,岳松便想出让其打入犯者内部的法子。
石英是个什么事都爱凑热闹的性子,听高长行要出任务,便向岳大人自荐。岳松瞧了瞧他的样貌,又看了看高长行的形貌,难得露出笑容,点头了,他二人本事都不弱,一胆大,一谨慎,是对好搭档,况且难得他有如此胆量,岳松很是欣赏,暗暗思忖要不要将他从忠武将军手中抢过来,让尚武堂双雄同时为朝廷效力。
为一击必中,岳大人叫高长行扮成女孩子,身份为石英的妹妹,二人气质出众,说是农户人家的孩子,决计不会有人信,便为二人编个洛阳落魄商贾家孩子,来长安投靠亲戚。
高长行生的本就俊雅,年纪不大,男孩特征未完全显露,个子比石英矮一些,稍作打扮,再少说些话,妥妥的一个柔弱女孩,惹人怜爱,为防泄密,尚武堂众人都被瞒着,只道二人一同去洛阳办事。
事情跟设想的一样顺利,二人轻信路人被‘迷晕’后,被拉到一个僻静小村,分到男女两个房间关着。那厢,岳松领着一队人,沿着路上记号,往窝点方向赶去。
偏偏这时出了岔子,一匪徒瞧着高长行等几个女孩生的漂亮,起了歹心,比来比去,认为高长行生的太好看,不敢动,只挑了个长得差一些的。高长行忍住去救的冲动,迅速判断敌我力量,凭他一力,放倒这人不难,可外头还有十几个人,打斗途中,这些女孩又该如何自保?女孩凄惨喊叫声穿透每个人的耳膜,高长行顾不得许多,一个手刀,放倒了为非作歹之人。
等他推开门,却被眼前景象镇住,外头十几人均软瘫在地,能看能说不能动,石英正手起刀落,一个个砍下他们头颅,身上沾满了鲜血,仿若炼狱出来的厉鬼,头颅还在的匪徒满眼惊恐,眼睁睁看着同伴们一个个身首异处。
“石英,住手!”
已经晚了,最后一颗头被砍掉,鲜血遍地,被抓的孩子们跑出来,见到眼前光景,吓晕了几个,还有几个瑟瑟发抖,所成一团,腿一步也挪不动。
石英转过脸,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仇怨,愤怒,高长行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怔怔地后退两步。
岳松赶到,只看到满地尸体,和满身是血的高长行和石英,依他多年来的办案经验,竟一时猜不透发生了什么,与其说猜不透,不如说他不愿接受心中猜想。手下勘察完现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眼神一变,房内景象更是骇人,两个十四岁的男孩赤裸着,满身伤痕,身体已经冰冷,显被凌辱至死。随后而至的高长行也看到了,只回头望向石英,心情复杂。
岳松指着石英:“你,告诉我,适才发生了什么?”
高长行前进一步,替他解释:“匪徒太过猖獗,我们不得已才杀了他们。”
“你们?哼——”岳松重哼一声,冷冷道:“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这么残忍的手段你做得出来吗?”
石英哼得更大声,扔掉刀:“没错,是我,都是我杀的,我施计用他们自己的药弄倒了他们,再一个个割掉他们的头。”
岳松眯起眼,紧盯着他:“你小小年纪,太冲动,戾气太重,不是好事。”
石英反问:“难不成,就允许他们胡作非为?”
岳松道:“事情的解决法子有很多种,最糟的那一个,决计不能选。”
石英道:“若是只有一个法子,那便非选不可了。”
“顽固不化!”
石英被岳大人带到刑部,单独关到一个牢房,让其反思,一次两次去探,他顽固依旧,毫不知错,岳大人让高长行去探,道:“此子若不改省,将成一大祸害,他身上背负十几条人命,虽出有因,但判死刑也不为过。”
天牢外,一人内,一人外,面对着面,皆直直站着,你一言我一语——
“他们不是主谋。”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更是该死。”
“还未审讯,怎能轻易判决生死?”
“非常时,当行非常事。”
“他们已无还手之力,你何必再手沾鲜血。”
“高长行,你高贵,你干净,你洁衣出尘,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真正黑暗,等你见到了,再跟我讲这些大道理吧。”
“无论如何,规矩要守,他们自有朝廷判决,不然,人人逞凶斗恶,岂不乱了章法。”
“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好,你守一个初衷,我守一个初衷,便在此别过,再无干系。”
二人争执不下,不欢而散。
失踪的人已经救出,真正幕后黑手却逍遥法外。高长行领石英去遇害的两个孩子家中祭拜,又带其去被他砍头的犯人家中,被他杀的那些人,有的确实该死,可有的被逼无奈,还有的中途反省,悄悄为孩子们送食,甚至暗自策划孩子们的逃跑路线,不想惨死刀下。石英沉默整整两天,闭紧门,谁也不见,出来后,只说了五个字:愿将功折罪。
刑部跟大理寺合作,一月的不遗余力,终抓到主犯。代价也极其惨重,石英右手被废,高长行重伤,刑部和大理寺也失了几位主力,然而,被抓主犯只是抛出的替死鬼,真正黑手是朝廷权贵之子,再往深究,怕会引起动荡,岳松与徐中道投鼠忌器,一时无法。不想,那厮平康坊花酒之时,被人斩杀,首身分家,头颅被悬城门之上,杀人者留名天涯一刀客。
陛下震怒,全城缉捕凶手,追查途中,死者所犯之事再遮掩不住,有陛下‘肃清朝纲’四个字支持,岳松与徐中道决定冒死深查,京兆府也加入其中,三力合作,真相水落石出,天涯一刀客却也难逃罪责。
在尚武堂其他子弟眼中,石英与高长行一同去洛阳办事,回来的却只有高长行一人,高长行的解释是,石英不喜规矩束缚,于洛阳卸冠而去。
韩露白却知,事实绝非如此,这只是在成全石英的名声。
之后,高长行入了文职,韩露白寻他喝酒,兴起之时提起这一段,叹尚武堂再无往昔之光景,高长行向他吐了实情。天涯一刀客即是石英,已改名云深,云深杀了权贵之子,是为民除害,也犯了禁法,一再触犯,岳大人不能容他,判其死刑,不许任何人求情。高长行使计,让云深诈死狱中,换来重生。
云深道:“没想到,你也会罔顾法纪。”
高长行用他的原话回了他:“非常时,当行非常事。”
云深展出久违的笑:“居安,这个世上,能让我真正倾服的,唯你一人。”
高长行也笑,道:“好好活着,好好生活,再也别踏入长安了。”
石英是个命苦的人,无父无母,小时备受欺凌,后被一好心人收留,多了爹娘和一对弟弟妹妹,好景不长,弟弟妹妹被人贩子偷走,再无下落,爹娘日夜思念,身心俱损,不久便撒手人寰。
他嫉恶如仇,行事极端,在尚武堂三年已有所显露,有次,几人打马球回来,街上碰到抢收租金,砸烂小贩摊子的恶霸,石英看不惯,当即出手教训,高长行怕他手下没个轻重,道:“不要杀人!”
石英笑着道:“不让我杀,我打断他的腿总是可以。”只听咔咔几声响,恶霸的腿骨双双折断,闹市上空荡漾着他杀猪惨叫,韩露白等人虽觉得痛快,却也隐隐感觉到不舒服。
高长志在他大哥的言传身教之下,深谙律法,虽冲动好斗,行事不稳,也决计不会做真正出阁的事,他的眼中,在大是大非上,遵循律法才是正道,不守规矩者,当受惩罚,故而,石英所作所为,他会敬佩,绝不会苟同,他大哥让石英诈死逃生的办法也着实出乎意料。
良辰给三人添了新茶,退守到一旁。
杨非雪看着韩露白,问道:“韩大人,石英因何离开尚武堂,已然知晓,那居安,他何以会身患寒症?”
高长志的手又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他毫无知觉。
韩露白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石英离开后的第二年,居安求了半月假,再没回来,听说他在家中养病,我们结伴去访,也被拒了回来,再见面,便是两年后科考,他参文试,我们参武试。”
杨非雪将目光投向高长志:“仲宁,你知道吗?”
高长志不敢迎上大嫂目光,手心竟冒出了汗,期期艾艾道:“我,我……不,我不……”又蓦地站起,匆匆道:“我突然想起来,刘大人还交代我一桩事未办,我先走了!”
留下杨非雪韩露白面面相惑。
信差路上耽搁,日薄西山时,才送来高府的家信,如往常一般,两封,一封给高哲夫妇,一封专给妻子杨非雪,杨非雪请过安,揣着书信回了见山院,一进房,忙不迭打开,有两张软纸,一张是画,一张为文,画的那张,简单几笔绘出自己在讲学情景,或坐、或立、或握卷、或执戒尺,应了杨非雪上次寄去的简画,她所画的正是自己刻玉牌、挂姻缘树、兰花浇水等景。
第二张回信,字体雅正:吾妻非雪,见字若面……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然,两京千里远隔,吾亦繁于课业……
良辰眼睁睁看着小姐从傻笑到娇羞,羞色淡去,眉头逐渐拧起,成了一小座山峰。
杨非雪搁下信,不解地道:“他不想我去洛阳陪他。”
良辰哄道:“兴许姑爷事务繁忙,无暇顾及小姐,恐小姐去了无趣。”
杨非雪没听见她的话,复了一句:“他为何不想我去洛阳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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