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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乖

第二天一早，许寉背着包站在路口，等到了来接自己的张叔。

这一带的学校都已经放假了，此刻显得非常清冷。天气有些凉意，许寉两只手揣在口袋里，向停在不远处的灰色轿车快步跑去。

“张叔，辛苦了。”他很礼貌地和车里的中年男人打招呼。张叔和他父亲关系很好，给家里当了十几年的司机，和许家人早就不是一般的上下属关系。比起那些总问他们要钱的亲戚，许寉倒觉得张叔更像自己家的人。

不过平时许寉没有这种待遇，无论上下学都是自己出行。他坐到后排，忍不住问：“家里有什么急事吗?”

张叔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瘦削的脸上露出思考的神态。“倒也没什么急事，”他缓缓发动汽车，“大概是想趁着过节，一起吃顿饭吧。”

听了这话，许寉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一想到自己又要面临极其聒噪无味的聚餐就头疼。

越是不想面临，时间好像就越过得快。从C市到X市没花多少时间，中午十一点的时候，许寉就已经站在X市某高级酒店门口了。

“这个给您，”许寉从包里翻出一盒茶饼，递给张叔，“写生的时候买的特产。”

张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茶饼，又抬眼看他，眼角的纹路都笑弯了。

“小少爷变化真大，”他那欣慰的神情，就好像是在为自己的孩子高兴，“真是长大了，以前别说是带礼物，让您多说几句交际的话都很困难吧。”

许寉本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好像真是这样。从前他鲜少主动开口和身边人聊天，更别说给长辈送礼物了。

大概是因为，有了个特别能说会道的男朋友。

“那我进去了，”许寉有些不好意思，“您早些回去休息。”

“好嘞。”张叔摩挲着手里的茶饼，“在顶楼的包厢，快去吧。”

许寉每次踏进这种高级餐厅的时候，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前台的服务人员总是紧跟不舍，一路带着他坐电梯上楼。许寉有种自己被挟持的错觉，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包厢的装修富丽堂皇，墙上挂着一副巨幅山水画，圆桌上方的吊顶上是五彩斑斓的水晶灯。而圆桌前坐着的亲戚们，穿着各式花花绿绿的衣服，聒噪地聊着天。段曼容和许昊空则一身正装，许芸穿了条纯色连衣裙。三个人被那群花花绿绿簇拥着，许寉居然觉得有种妖怪觊觎唐僧肉的错觉。

“哟，小寉来啦！”其中一人最先看到门口的许寉，率先拔高嗓子喊他，边打招呼边激动地起身迎接。

许寉花了三秒钟想起她是谁，“沈姨好……”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沈姨拉着胳膊带到桌前的空位上，三请四催地坐下了。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转移到他身上，七大姑八大姨以及几个月没见的叔叔伯伯，都开始和他寒暄。

“小寉最近怎么样，学习一定有进步吧？”

“在学校住的惯吗？要我说就别去学艺术，你这孩子聪明着，好好走正路不好吗……”

“话不能这么说，小寉，以后我家孩子学画画你得教他呀，去外面请老师很贵的。”

许寉被吵得头大，笑容都懒得装，低着脑袋胡乱点头。他爸许昊空也有些看不下去，无奈地笑着打圆场：“大家先吃饭吧，今天是许家家宴，咱们边吃边聊。”

闻声，许寉悄悄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父母以及妹妹，发现段曼容的脸色并不好看。许寉和她对上视线，心下没来由的发虚。许芸在一旁闷声吃饭，没有注意到这边的视线。段曼容看向许寉的眼神有些怒意，刚才还面带微笑的面容此刻神色严峻。许寉很久没见过自己母亲用这种表情瞪他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一顿饭吃得极其热闹，许寉却觉得极其压抑。从头到尾，他一句超过三个字的话都没说过，每次开口都像个机器人似的，除了“知道了”就是“嗯”。

那些聊天内容实在没什么意思，除了些家长里短外，就是各种拐弯抹角地要许昊空和段曼容帮忙。什么借钱盖房子，帮家里后辈找工作之类的，听得人心烦。

许寉靠在椅背上，悄悄用手机给符钟舟发消息。

【好无聊。】

符钟舟秒回。

【想我了？】

【回家好好陪家人，过两天就能见面了，乖。】

许寉嘴角抽搐，发了个不屑的表情。

【这两天我爸妈会回来，白天不能视频通话了。】

许寉正低头聊天，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周围的聒噪依旧没停，他却一句也听不清楚。

“小寉，阿姨问你话呢。”

段曼容的声音突然响起，许寉听到自己被点名，猛地抬起头来。“……什么？”

“阿姨问你，有没有谈朋友啊。”坐在斜对面的一个胖阿姨笑眯眯地问，“我家孩子跟你差不多大，那天我给她收拾床单，发现她枕头底下有一封情书哦。”阿姨想到自家姑娘，露出一个微笑，“你们这么大的孩子，谈恋爱应该很正常吧。我也没敢动她的东西，就悄悄给她放了回去。”

“那可不行，”沈姨在一旁打断她，“女孩子家的，这么小就跟男的混在一起那还得了？”

那胖阿姨也不理会她，继续问许寉：“小寉呢，长这么好看，应该不少人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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