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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这才慢慢地踱步过来,拿着戒尺,疾言厉色道:“你们不干活,聚在这里做甚么!”
这一声惊雷也似,把宝瑟儿炸活了,如梦初醒般,扯下肩上巾布,转过身,连忙抱了大畚箕进来,他一进屋,走到人群里,十几个伙计便避之不及,四散开来。
这一天,李文俊不曾再来,可四面八方都射来刺探的目光,宝瑟儿坐在柜台算账时,那些人用眼神指着他,要把他盯穿了。
在这里干活的小厮,多是十来岁的少年,平日里做事乏味,稍有一点火星子,便能簇簇燃烧起来,可宝瑟儿还在场,不敢议论得太出格。
宝瑟儿总以为自己真的臭了,哪怕是再好的香药,也遮不住身上的腥臭味,他手背上的疤还没好全,平时总用紫茉莉香粉涂抹,细看却看得出端倪,只穿长些的袖子遮住手背。哪怕疤好了,那股风尘的味道也是遮掩不住的。
没有人再提这件事,宝瑟儿觉得他们不是这样多嘴的人,或许只当李文俊是个疯子,说过了,便忘了,他甚至寄希望于当时李文俊口齿不清,说的那些话,让人听不真切……
这样逼自己放宽了心,可很快便发觉不是这么一回事,原先还有两个交好的伙计,时常在几步远的地方面面相觑,时而抬起眼睛看他两眼,宝瑟儿望过去时,便噤声了。他鼓起勇气想和他们说话,总是被人拿托词敷衍,不过,好在没有人当面问他,宝瑟儿心里便松懈下来,总以为是自己疑心太重。
过了一天,掌柜私下里找他过去,说道:“这几天劳你辛苦,那些杂务自有人做,你既会识字,便专司记账,如何?”
宝瑟儿当时立即答应了,不曾有他想,下午研墨时,便听见人家小声说:“掌柜的嫌他身上脏,不干不净,吩咐咱们,不要教他碰到香药了……”
那声音不大不小,想必是刻意说给他听的。这下子宝瑟儿知道,铺子里的人是怎么想他的了,有些局促地围着药柜打转,最后还是回到木台后,蜷缩在案边,一笔一划地写着。
倒不能怪这些干杂活的小伙计,须知那嫖妓一事也分三六九等,这些卖力气的人,身份卑下,往往只能和那些劣等的妓女厮混,花里馆的娈童,则专供达官贵人狎弄,是他们睡梦里都不敢想的,这下子见了真身,不知经了怎样的周转,居然和他们在一个铺子里干活,一时间又新奇,又嫌恶,想窥探个究竟,想到他小小年纪便伺候男人,便打心底里感到轻蔑了。更有甚者,唯恐这个狐狸精盯上自己,平白污了一身男儿正气。
于是宝瑟儿下了工,看见自己惯常吃水的那只茶碗,被孤零零地放在一边,他知道,这也是怕沾上脏病,是一种无声的排挤。
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王妈妈说的那些话,从前在花里馆,别的倌儿要是敢说三道四的,宝瑟儿来了暴脾气,揪头发便打,扇耳光,泼茶水,闹得鸡飞狗跳,王妈妈也不过睁只眼闭只眼,大家都是一样下三滥的人,谁也别瞧不上谁,到了这里,虽说都是卖苦力,可别人身家清白,到底低人一等了。宝瑟儿拿起那只茶碗,只觉得心里窝火,却半点也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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