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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他多么幽默,多么勇敢,多么充满正义感。
我讲他上完体育课的汗味,我讲他一月不换的臭鞋,我讲他破破烂烂的黑笔壳。
他会把橡皮切成好多块,一块一块保管好,等我又丢了橡皮,他就会扔过一块给我。
我上课打瞌睡,脑袋重得支撑不住的时候,他会不停踢我凳脚,直踢得我七窍生烟、睡意全无。
免得我被在外巡逻的班主任,拎出门。
我难过的时候,他会把他灰扑扑的耳机,塞到我耳朵里,放一首日语歌。
我能听出温柔坚定的力量。
他说,这是中岛美嘉的《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我几乎要把我了解的他的生平,全部摊开,讲给他自己听。
我说,这样的小太阳,我没有办法想象,他用这样的方式告别。
他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听众,用均匀的呼吸告诉我,他在认真聆听。
他会把自己,和我口中的那个沈易比较。
他说,“我们性格很像。”
“但我不觉得我是什么小太阳。我不够勇敢、不够独立。”
他说,“无能为力”,是他最多的经历。
所以,他才想在那些有勇气就可以获胜的时刻,努力做那些值得做的事情。
我这时才惊觉,自己有多么不了解他。
他说的无能为力,我一概不知。
“或许有一些解决方法,只是你并不了解。也许你可以向我倾诉,像我刚刚做的那样。”
“我阻止不了母亲的离开。”他淡淡说,话里藏着怅然和难过。
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
我看过他的作文,《母亲》。
最后一段洋洋洒洒写着:“我的母亲跑了,只留给我一封皱巴巴的信。”
“也许有在她看来,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离开是对的。我宁愿她这么做。”
可他不欲讲太多,只草草结束话题。
“负面情绪是会传染的,我不希望让你更……难过。”
他把“更”字咽了下去,听起来,像是柔软的情话:“我不愿让你难过”。
挂电话之前,我怕失去联系,约好再次来电。
我听见他含糊应了声“好”,大概是听见了。
于是,我几乎每晚都和他通话。
兴许是被我感染,不知从何时起,他变成了话多的那一方。
他有时嘲笑他的前桌——也就是八年前的我,多么胆小,连狗都怕的要命。
他说多亏了我,让他知道鞋子得勤放在通风的地方晒晒。
否则他真不明白,臭鞋对于别人的杀伤力,有这么大。
他会想起我说的话,把橡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保管好,等到他的前桌又丢了橡皮,再送一块给她。
他说,他渐渐会把握好与人交往的度,尽量不让自己的粗糙,伤害到别人。
他说谢谢我,让他心中有了对事物正确与否的一杆秤。
谢谢我,没有放弃他。
我能感受到,他在渐渐信任我。
他会说起他残缺的家庭。
父母总不在家,奶奶干不了重活。
他晚上回家要做饭,再砍猪草、喂鸡鸭,最后洗衣服、洗漱睡觉。
有时,晚上他接不到电话,第二天他会抱歉地说,昨晚他跟着打渔的,去了江边捞鱼虾。
捞的鱼虾,可以卖个好价钱,让与奶奶相依为命的他,多一项维持生计的源头。
真累啊。
要不是这人间太美好,曾经他也想过一了百了。
“你也听过那首歌吗,《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没,只是那次你说了,我就记住了。”他嘻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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