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前世情人(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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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是我自从来到这个小镇以来,经常往返的路线——去往约瑟芬的圣乔瑟夫教堂。在感知的领域之外,仍然能看见顺着那条剥落的痕迹铺成的踉跄的道路旁,隐约洒落着斑驳的血迹。

这样说起来,其实约瑟芬来之前,那家伙一直都是一个不敢进入教堂担心自己玷污了神圣的信徒吧,要不是爱丽丝那次强行拖着他进去,也许他这辈子剩下的时间也只会在每一个教堂外聆听着圣歌和祈祷而已。

可是今天并不是礼拜日,约瑟芬和爱丽丝也都不在那里,他冒失唐突地冲了过去,是想做什么?

让时间减速的那个怪异能力仍然让我有些头疼,别人眼里的我估计是一个光着脚缠满绷带、背着沉重背包却步履蹒跚的怪人吧,像是从某个恐怖电影中走出来的倒霉的逃出一劫的受害者,可事实也差不了多少。问题是,我还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地奔向那个害得我落魄如此的元凶。不过我跟着的那个痕迹看起来也是勉强地拖着自己前行呢,谁又能比谁好得到哪里去?只不过这样的速度前往教堂,估计会花上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拖到天黑。我有种无可言喻的预感,就是在天黑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与其说是在意他为什么在中了一枪之后还能移动这么远,不如说在意的是……那些阻滞剂到底对他的自愈能力抑制了多少。

没有弗拉徳本身血族气息的干扰,教堂外那片马鞭草与迷迭香花田的草药味道越发熏人。即使凛风已经吹落了鲜花,但这驱逐邪祟的香气却留存弥久。

血迹和气息似乎犹豫了片刻,仍旧深入了已经枯黄的马鞭草的花田中。

我本以为只有约瑟芬一个人去和平常人警方交涉,但是路过教堂门口时,觉得人的气息少了很多,看起来也同时调走了不少教会职员。

这莫名让我想到C国的那句“调虎离山”,可是仔细一想,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很重要的意义?

我顺着弗拉徳的气息踏上了松软潮湿的土壤,沙砾在脚底蠕动得像是不安的虫卵。初晴后暮色中深紫色与橘色沉淀的光线里,本应神圣的教堂花田却暗影躁动。

没想到已经这个时间了。我顿了顿背包,继续前行。

我隐约感觉到,他是在向着教会墓园的方向前进。而随着逐渐降温的空气,花海错综的茎秆过去,墓园那一排纯白色的栅栏也如约浮现在眼前。

入口处那个倒霉的守墓人的窝棚已经空下来多时了,再也不会有人在晚上架着灯在简陋的棚屋下烧热一壶水、再撒上晒干的马鞭草与迷迭香粉末来告诫来人了,只有窝棚门口胡乱缠绕的铁链。墓园中也有着一些常见的其他恶魔,狼人与食尸鬼的气息随风飘荡。守墓人是在被拿走了那个属于我家族的徽章后遇害的。看起来,再如麻般杂乱的藤条,也都终将汇聚至一个结果。

今夜正是雨过天晴、皎月初现之时,也是时候拨开笼罩这座小镇已久的阴云了。

我试图加快脚步,因为我知道,这些异象的开始正在于整座墓园的深处,那一片温度骤降的区域。以前我只是觉得可能是树荫或者阳光的原因导致的低温,现在联想起来,也许还有什么我尚未了解的因素作祟。

毫无疑问,没有多话,我顺着痕迹来到了墓园深处那最后一排墓穴。一如我最初所见,空置的墓穴后立着早已雕刻完成的木质十字架,这些天由于风和雨的侵蚀略显沧桑。昨夜的大雨让曾经沉睡过不瞑横死尸体的墓坑中积了一层薄薄的水,像是死尸无神的眼眶中依旧倔强反射的灰光。

意料之外却又理所当然,这里的谜团太多了。

我绕着那一排空洞的墓坑徘徊着。弗拉徳的气息在这里戛然而止,弥散开来。我揉了揉鼻子,空气中的血腥味依旧淡淡的,混合着雨后泥土和落叶的味道。

我走过那死去的前神父生前最后停留的墓坑,蹲了下来。黄昏中的墓园深处已经十分昏暗,我打开了手电。那十字架一侧的月牙图案已经被泥土镶满,不扣开污垢几乎无法辨认。

月亮吗?我想起来之前那天爱丽丝提出的猜想,会不会这一切和月亮有关?

我继续伏在地上,不顾形象和卫生地爬到第二个十字架旁。如果这时候有前来祭奠的旅人,一定会被我的模样和行为吓一跳。

正如已经研究过许多遍的,第二个月牙变得稍圆。在这个墓坑中死去的花臂司机正是死于前任神父死后的第二天。

之后是修女玛瑞安。再下一个,我爬到了我自己曾经躺过的墓穴边,那个月形已经接近圆形。可是那一晚由于他们选错了猎物或者祭品,任务中断。然而在时隔许多天之后,失去了海辛徽章的守墓人被用类吸血鬼的方式杀死拋在这里。

难道说……我抬起头,第五个十字架侧面的刻痕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圆洞,难道是满月的意思……?

我望向墓坑内部。与之前的那些积水的墓坑相反,这个墓坑仿佛一个邀请我进入的大口,散发着我正寻找的人的熟悉的气息,像是陷阱一样极具诱惑,但是十分危险。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我按了按太阳穴,直起身。说实话,我现在的状态并不算太好,贸然孤身闯入地下这样的未知领域……我轻轻地嗅了嗅,确认里面没有散发出什么令人窒息的臭味,至少我不能因为被食尸鬼的臭味熏到晕厥而错过[1]对方期许已久的“满月之夜”啊。

我这个人啊,虽然经常怂的要命,但是在有些事情上,我总是义无反顾——因为此刻如果不继续的话,我知道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啊。

我咬了咬牙,坐在墓沿,伸出了双脚。毫无意外,我感觉到脚底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就像是提前挖好的地道一样。这让我想起来了那个莫名其妙去世的黑女巫家的后院,也是被人提前挖掘出了一个通往梅尔家中的地道。这群人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打洞呢,再怎么说也应该是被我老爸冠以崔斯特之名的本人更适合这种形象吧[2]。

不愧是我,即使深处绝境,也要先吐槽一局。[3]

我抽出背包中的肾上腺素注射入静脉,以防万一,我可不能因为这具身体的疲惫而拖累了什么。墓穴中弗拉德的气息就像是黑暗中沉默的玫瑰,散落的花瓣上不知沾染的是昨夜的雨水还是什么人的鲜血。是的,这里的血腥味越发浓郁,随着我的逐渐深入,我甚至觉得脚底踩踏的潮湿的土壤,其并非因为雨水而被浸湿,而是另一种鲜红的液体。

这条墓道比我想象中的要更长,也斜斜地通往更深的地底。

不知道是因为下降的高度更深的原因还是因为逐渐增强的深渊气息,一股极强的压迫感,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这座墓穴活埋一样,胸口沉重得喘不过气。

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深渊气息,但是又极其熟悉,因为那仿佛是各种我已熟知的、常见的罕见的、新衍变的古旧的——从狼人到吸血鬼,从娜迦到瘟疫雀……各种恶魔的气息的综合体,糅杂在一起,显得臃肿而肥硕,但却瑰丽无比。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想到瑰丽这个词来形容它——它让我想起来小时候观看家族中其他孩子接受洗礼时,在管风琴音回荡的教堂里,我抬起头,看见了繁复的彩色花窗之间,拼接处那纠缠狰狞的黑色裂纹。它是神圣的,但却让我觉得无限诡异。

我很少见地打了个寒战,不是因为逐渐降低的温度,而是因为这过分奇诡的气息。连弗拉德那样特殊的气息都快要被它淹没,仿佛丧尸大潮混乱的脚步中无措的红衣。

我从枪袋中抽出了枪,熄灭了手电。我怕我抽出长刀的那一刻,炫目的火光会起到和手电一样的效果。我可不想让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发现我的靠近,于是我闭上了眼睛,尽全力展开自己的感知力,哪怕一点点也好,让我能够更加清晰地辨别空气中气息的厚与薄,从而稍微起到引导的作用。

这让我的头很痛,同时那些呼啸而来的恶魔气息也让我有种想吐的**。

“……原来,”突然,我听见不远处似乎有人在说话的声音,那个声音有些虚弱,但是仍然保持着他不紧不慢的语速,骄矜地用着喉咙靠后的位置发音,我并不会认错。“……又有,什么区别……?”

我屏住呼吸,想要听得更清楚些,一边静步潜行。

“那是他们的事。我是心甘情愿成为兵器的,至少找回了我们家族最后的荣光。”与弗拉德对话的那人声音有些奇怪,但是隐约能听出是瑞贝的声音。

弗拉德似乎是笑了一声,片刻后,说道:“这样啊……那么,其实,与海辛家的仇恨,也是幌子吗……?”

瑞贝沉吟片刻,还是回答道:“不是,我恨极了他们,那群戴着翻边帽穿着长风衣自诩风格华丽的伪君子。但,它远没有我们正在做的重要。”

“你看起来好像毫无惧色?”瑞贝有些讶异,“原来是几百年的岁月早就让你厌倦了吗,所以在面临终结之时,还是如此坦然。”

“嗯……也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你以为那个被你咬过的崔斯特·海辛还会来吗?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骄傲的海辛,那群把面子看得无比重要的猎人,怎么可能容许被恶魔那样侵犯啊?”瑞贝有些扭曲的声音嘲讽地笑道,让我差点没有抑制住自己的脚步声。他们的声音已经很近了,近的让我觉得仅仅隔着一面石墙而已。这墓穴我走得够深了,是时候到头了。“这里只有恶魔,没有城堡也没有勇者,采佩什公主。”

公主轻轻地一笑:“我只是……碰巧遇见了,未来……”

他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啊!但是此时不莽更待何时,我已经准备好了拽着那家伙的衣服就把他往墓穴外拖了。瑞贝那家伙不知道是带来了什么闻所未闻的恶魔,总之不能更危险了,对于注射了这么大量的阻滞剂的弗拉德,即使加上了我也不一定能正面对抗而平安无事。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家伙并不是故意要袭击我了吧;不对,就算是陷阱,为了公主那一笑勇者也应该冲锋了吧!

——那我还在等什么?

团身翻滚到那面墙的墙角,我探出头去,凶猛的火焰几乎要燎上我的眉毛。那火焰是诡异的黑色,像极了吞噬一切的深渊。只有在火焰边缘稍稍显露的白光能勾勒出这极暗的存在。被火苗燎烧到的皮肤因为骤然而至的低温而反馈给我仿佛冻伤的灼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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