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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相国寺,不智,青川说的,可叶寒却知道她不得不去。
是,她承认此举危险,正如宁致远所说,第一次去是正常,第二次去也是正常,但连续两天都去就是不正常,这无疑于直接摆明了他们别有用心,而且柳铭现已回京,凡事需一再谨慎,毒蛇永远比人更敏锐,所以才能伤人要命。
最终,叶寒第二日没有去成,在京城质子府待了三五个风雪日后,经众人群策,才最终决定雪夜夜上相国寺,雪大风急易掩行踪、去痕迹,最为安全。因为是暗夜出行,所以人在精不在多,叶寒识路识人,再加上一个武功绝顶的花折梅,不亦是最好的选择与组合。
花折梅的武功叶寒亲眼见过,有他在叶寒心里的底气也多了几分,只觉耳边北风呼啸一过,不知打了几个回转,转眼便到了长祈山下,风雪已停,月色皎洁伴着稀疏几点星,叶寒寻着原路回到了那日的青松柏树小径,风止无雪舞,清冷入心寒,好在那日之人还在,依旧一袭不变的破衫青衣,冒夜清扫径上雪。
青松柏树下的夜,很黑,为了掩盖行踪叶寒没有带任何照明之物,好在雪停后的月很是清亮,借着这色月光皎洁,叶寒踩着盈尺积雪缓缓向青衣僧人走去,忐忑期盼各自参半。
雪夜静,落地有声,青衣僧人挥帚不闻身后有来人,依旧专注清扫径上积雪,一如那日一般。隔着还差一丈远的距离,花折梅突然拉住叶寒,全身紧绷,蓄势待发,“别动,有情况。”
话音刚落,青松柏树交错暗处冷光一闪,不远处扫雪的青衣僧人猛然转头,面色狰狞,帚中藏剑飞速拔出,飞袭而来,但很不幸运,被花折梅一记掌力打落,没了性命。
见此状,叶寒莫名心下一紧,不由自主全身冷颤,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被花折梅一把抱起,飞跃至半空,地下刀剑一阵慌乱激烈碰撞,还有刃入人血肉身中的闷实声,隐隐约约不详,真真实实不假。
“中埋伏了!”
花折梅简单一句,不再多说,周遭处境已真实说明,身临险境叶寒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但如此真实被置于危险当中,这还是第一次。低头望,小径白雪染出斑驳暗红,四周不断有杀手持尖刀飞袭而来,花折梅一手抢过一剑,如千刀万斩,挥剑有光影阵阵连连,不见剑入喉咙,便听见杀手咚咚掉地。
雪后寂静是场荒谬的玩笑,满地雪色不见白,斑驳红梅雪中开,流不尽的血无疑是对雪后寂静的极度讽刺。
说实话,这群突袭对花折梅来说不算什么,即使带着叶寒这个累赘他也丁点不感到吃力,只是对于如飞蛾般源源不绝扑来的杀手,感觉一阵厌烦,便速战速决,早点抽身,很快,一层层飞扑而来的人墙纷纷倒下落地,缺口一下就露了出来。
花折梅单手挥剑,断着身后追兵,但不料空中一张大网袭来,硬有势必活捉他们之势,花折梅一时措不及防,向下低了几许,头顶上紧随袭来的大网也随之下降,花折梅突然加速落地,脚未完全落住,只留一脚尖触地,猛一弹跃,剑交叉挥舞两下,就只见头顶大网破了一个十字大洞,花折梅叶寒两人一下就冲出了重围,逃了出来。
对于刚才一场激战,叶寒惊魂未定,生死不在自己手中,命徘徊在黄泉人间,不由,叶寒想起了青川之前说的非来京城不可的理由,真是非生即死。再一深想,若他们现在还在云州,是不是早已必死无疑了?
“小心后面!”
叶寒抬头一晃眼,便见到身后长剑森冷,冷光阵阵,直袭花折梅而来,不禁大喊出声,花折梅反应敏捷,抬手一挥,杀手便瞬间从半空中掉地,但这只是个开始,然后就见上下前后左右暗箭如雨飞来,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叶寒惊恐,直接埋首闭目不看,心里早做好万箭穿心的准备,而花折梅依旧面色冷峻,看不出真实情绪,只有一把长剑翩然挥舞,箭,一时近不了身。
正当两方焦灼不分之际,一袭青衣僧人从天而建,一把竹帚如芭蕉扇几下挥动,箭雨如林便轻然落了地。
“向左走,我断后。”苍老又沉稳的声音提示着生路,然后就见两道闪影瞬间消失在向右的夜色中。
一番惊险,青衣僧人带着花折梅和叶寒来到一座偏僻的小殿宇,殿中只有一尊弥勒佛,笑颜不改看着苍生苦难,叶寒不喜亦不信,若真有佛,享受着天下人的香火供奉,日日月月年年不绝,世世代代不断,为何却从未有帮世人渡过一次苦难呢,为何杀戮流血从未停止过?不过只是一堆黄土捏塑成的一个人形,还真当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佛吗?
青衣僧人点灯添香油,烛火摇曳,殿宇渐明,不见刚时雪后杀戮,只有佛笑,大肚能容天下之事。
殿宇中,花折梅冷面站于一边,半信半疑打量着重回佛前静心打坐念经之人,救了他们却置之不理,到底意欲何为。玄隐此人,花折梅也只听过一次,在临行前师父提及过,但来不及详说便匆忙离去,如今师父不在,看着眼前这位约莫与师父一般年岁的青衣僧人,花折梅心中有下冲动,狐疑问道:“你是谁?”
僧人身形未动,手中木鱼敲动不止,也不知听见与否,口中晦涩难懂的经文空谷幽远。
叶寒拦住花折梅,让他稍安勿躁,然后上前恭敬一拜,平静问道:“今夜蒙大师出手相助,小女子先行谢过。不知大师姓甚名谁?可容我铭记,以后必定相报。”
无风,却见烛火摇曳轻动,苍老沉稳声突然一起,“你们今夜不就是为老衲而来,又怎会不知我姓甚名谁。”
“你真是玄隐师叔?”听见青衣僧人自表身份,花折梅一激动连忙问道,快得叶寒根本想拦都拦不住。
真不是叶寒多心,而是不得不防,从元州到云州,再从云州到京城长安,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命悬一线,尔虞我诈更是数不过来,叶寒早已不信玄隐这个陌生人,谁知他是真是假,是敌是友。本来她想慢慢试探一下,哪知花折梅提前摊牌,彻底打乱了她的意图,只好勉力补救再探一二。
青衣僧人转身,手中念珠颗颗转动不停,眉目沉淀了时光和岁月,安详醇和,“我与玄悔师兄同时入门,悔过方入隐,所以他为玄悔,我为玄隐。今夜你们冒险前来,必定是玄悔师兄有事相托,不知是何事要我相助?”
“是”
“是这样的,”叶寒突然抢下花折梅到口的话,转而问道,“玄隐大师身居相国寺一隅偏殿,静思冥想修行,今夜又为何突然出现在青松小径,又及时救了我和花折梅,难不成大师料到我们今日前来,而且会有危险?”
玄隐平和一笑,轻轻淡淡,如一云轻掠过纳木错湖心,落落大方直言告知,“那日你与夏国质子前来大闹相国寺,虽然理由冠冕毫无破绽,让人不起怀疑,但你们却忘了一点?”
“是什么?”叶寒疑惑问道。
“你们忘了,凡进这相国寺的人,人人皆有怀疑!”
玄隐一言道实情,不掩相国寺早已败絮其中,“这偌大的相国寺,早已不是之前的相国寺了,钱可买佛,权可弄神,佛门寸寸早已肮脏不堪。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自从你们那日走后,便有人日夜在青松小径扫雪,我突然变得无事可做,自然猜到那里会有事发生,便不时走动一下,今夜没曾想还真让我碰见了!”
说到这儿,玄隐不由深闭眼,轻叹一声“阿弥陀佛”,神佛有眼,天理尚存。
叶寒听后心里也是一阵纠结,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偏向于他。然后,叶寒转头让花折梅把东西拿来,那是一封朱老夫子写给玄隐的亲笔书信,信中内容虽不知,但其重要性不语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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