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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南回,因等归顺书等了太久,在夏国耗费了太多的时间,而一月限期快到,叶寒怕青川会提前回府,于是回去的路上车队一直马不停蹄向南赶,片刻也不敢歇息,一定要赶到青川之前回府,然后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在府中等着未捉到耶律平的青川铩羽而归回来,虽然这件事不能瞒青川多久,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希望能瞒一时是一时,因为她还未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青川知晓后的震怒与伤恨。
越过齐夏边境最后一处关卡,车队便回到了并州境内。
叶寒掀帘一望窗外景色,并州与她离开时没什么变化,天还是水蓝清透得舒服,远处青山依旧不见秋来层林尽染,长河碧幽潺潺流淌着与夏时炎热中没什么两样,倒是城外那一片平坦宽阔的远郊草地,近看虽瞧不出个究竟,但抬头远远望去已是青谢染上枯黄,萧瑟藏衰败,为之无奈,毕竟现已是九月早秋时。
并州城门遥望在即,城上守卫亦如走之前那般井然有序,秋实望见喜上眉梢,“夫人,看样子王爷还未回来,你看城门未设关卡检查,城墙上也没挂着王爷回城的龙纹黑旗。”
原来城中有一惯例,主帅回城后必挂龙纹黑旗,以安城中百姓之心。因主帅在城所以城中安全必然要加强,每日进出城会设有关卡严密检查进城的百姓,以防混进不轨之徒。
叶寒望着城门仔细观察了一圈,七上八落的心这才落在了地上。谢天谢地青川还未回来,再看向一旁盛放着夏国归顺书的楠木盒,暗自希望着这件事能瞒青川越久越好,如果可以,她希望能瞒他一辈子,虽然她知道这种可能渺乎其微。
这次离府的真正去向只有少数几人可知,就连陈福也一并隐瞒在内,恰逢那时城外紫山下的庄子确实出了佃农闹事,叶寒便打着这个由头名正言顺离开,所以现在她处理完事回府,府中众人也以为她是从城外庄子回来,只不过处理事情花费的时间有点长罢了。
府中守卫亦是如旧,不像青川回府后人人都将皮骨绷紧,生怕落下什么过错被他抓到受罚。
叶寒安心下了马车入府,陈福前来迎接并告知她不在的日子府中一切安好,叶寒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想着她离开快一个月没见到阿笙,叶寒这当娘的自然想得紧,也不怎么仔细看下陈福脸上的欲言又止,便让他退下回去休息。陈福看着已快步离开的叶寒,无奈垂头,落下哀声一叹,沉重转身离开。
手中楠木盒是叶寒此次出行夏国的任务,如今她已圆满完成回府,按理说她应当第一时间将装了夏国归顺书的楠木盒交由朱老夫子,让他派人送往京城才对,可压不住叶寒这颗思儿的慈母心,还是想先去练武场看看阿笙,再顺路去一贤堂找朱老夫子。
日头偏午,练武场内却空无一人,不见阿笙也不见花折梅,叶寒想着可能是今日上午结课早,阿笙提前去了一贤堂,可前去一贤堂也扑了个空,朱老夫子也不在,只有空空荡荡一丛被风刮得翻滚不止的竹林,询问下人也无从得知其去向。
叶寒带着一肚子奇怪往回走,在合璧庭大门前终于看见一身着鲜艳红衣的熟悉身影,不禁大喜走上前去,“花折梅你怎么在这儿?我方才还去练武场找你跟阿笙,却没看见你们。对了,阿笙呢,他在哪儿?”
“他没去练武,也没去学堂,一直在合璧庭里。”花折梅淡淡回道。
怪不得她方才将练武场和一贤堂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原来是今日没去上课,“阿笙是不是闹脾气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没少不听话吧?”叶寒笑着询问着。
花折梅一动不动看了叶寒一眼,认真说道:“青川回来了!”
恍若晴天霹雳,叶寒瞬间愣住,脸上半含着的浅笑也瞬间定格,好久才缓过神来,微垂着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全是到处乱窜的东慌西乱。
耳边只听花折梅继续说道:“你走后不到五天,青川就突然回了府,朱老夫子自知计策已被识破,难以隐瞒住你北上夏国之事,便主动向青川请罪,将一切罪责都自己一人担下,但青川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做,每天就待在合璧庭里教阿笙习武练字,已有二十几天。”
朱老夫子也从一墙侧后走出,举袖遮脸无颜面对叶寒,弯腰郑重一拜,愧疚道:“王妃,是老夫对不起你!”
秋日的端王府好生宁静,宁静得好似就与她刚离开时那般一模一样,可望墙外杨树叶转秋黄、墙内金桂已生满庭芳,哪儿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是她太过于乐观,抱着心里那千万分之一的侥幸,妄想着夏国之事可以瞒天过海不会被青川发现。
是她把梦做得太满太圆,以致于方才这一路怪异都被她自动屏蔽视而不见。如今大梦终破,她也恍然惊醒:她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青川还是提前回府知晓了一切,这近一个月所困扰着她的焦虑不安、担忧害怕,也在这一刻若倾盆大雨骤然浇下,落得她浑身彻心透凉,但也让她倏然松了一口气,得了解脱。
与其日后每一天惴惴不安地担心青川会知晓,还不如今日就把一切坦白,既放过了他,也放了自己。
叶寒仰天一望头顶一方澄净如海的苍穹,闭眼于浅金柔和秋阳之中,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内心中的恐惧排空,也许今日之后这并州的天恐怕再难有如此明媚的好天气了。
缓缓睁眼,叶寒已不复惊恐,平静将手中楠木盒交给朱老夫子,淡淡说道:“这是夏国国主宁致远亲手写的夏国归顺书,叶寒不复所托将之成功带回,还请朱老夫子尽快将此物送至京城。”
“王妃……”,朱老夫子愕然失声,老眼含泪望着凛然自若的叶寒,再看着她手中递过来的楠木盒,双手颤颤巍巍伸出,小心接过,心中万般愧疚生。
然后叶寒对站在一旁低头沉默不语的花折梅嘱咐道:“我擅作主张北上夏国,青川已经知晓,今日我与他必然有一番争执。等会你若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你也知道他那脾气,免不得迁怒于你,我与青川之间的事还是让我们夫妻俩自己解决吧!”
花折梅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还是悻悻作罢。他心里其实是想帮叶寒一把,可他却发现自己丝毫帮不上忙。他虽然是受众人尊敬的敬虎将军,可说到底他终究不过是青川手下一死士而已,他一奴才又有何权力插手主子们的事,所以他只能望着叶寒远去的身影无声道着一声“对不起”。
叶寒从来没有觉得她住了快五年的合璧庭竟然如此陌生,秋风含凉一拂而过,再见庭中绿景,青荷菡萏花不语,别柳不见转头去,倒是那初熟的九月石榴红透了皮,盈盈露齿含笑,却不识故人归,误为新客来。
从来没觉得这短短一条庭中小径如此的长,她好似跋涉过了风霜千里路,跨一步雪山草地,迈一脚荒漠戈壁,一路艰难而至,到屋中门前时已是精疲力竭。
站在高高阔阔的朱红房门前,叶寒望着屋中正认真教着阿笙写字的青川,这温情一幕让她心中顿时酸涩不已但又骤然愧疚横生,她从未觉得这一刻他们离自己这么远,明明是几步之遥却中有鸿沟深渊难以越过。
叶寒定了下心神,扶着门栏缓缓抬脚跨进屋中,因右脚有伤不灵便,所以落地时难免会升起几分细微声响,虽不大,但足以让屋中正写字的父子听见,抬头一看。
“娘亲!”阿笙一看见是叶寒终于回来了,小脸顿时兴奋不已,惊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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