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绡罗帐里,红颜孤坐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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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云雪漫,寒烟缭绕浓雾障目,叶寒赤脚单衣走在冰冷的地上,瑟缩着单薄的身子在一团黑沉看不透的雾气中走着,可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冰凉刺骨的风一阵接一阵不住吹着,像挂满倒刺的长鞭撕扯着她皮□□裂,望不尽的黑暗是一只无处不在的厉鬼,围着她绕着她,就像猫捉老鼠一般不知何时会一口吃了她,让她恐惧不已,心慌难安。

“青川……”,叶寒一人走在又冷又黑的雪雾之中,害怕让她不由自主喊着那个能给她安全感的人,“……青川……青川……”

鲛绡罗帐灯剪花,明烛朦胧里叶寒清瘦的脸颊轻皱生慌,口口声里反反复复梦呓着王爷的名讳,常嬷嬷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叶寒依旧难得安宁,不住哀声叹气,夫人今日这般绝然不回头,可实际上心里还是念着王爷,但是……夫人晕倒的消息早已派人传至军营,可王爷至今依旧未归。

常嬷嬷低头擦拭着叶寒梦魇中渗出的冷汗,双眼含哀,对躺在床上的柔弱女人有种说不出的怜惜,王爷若是不爱,何必费尽心思把她绑在身边;若是爱她,又何必这般伤她,他也舍得?

昏昏沉沉梦不醒,叶寒在噩梦中越陷越深,外界的阵阵焦急唤声都唤不醒她。梦中浓雾越寒越暗,且一寸寸向她步步逼近而来,让她无处可逃。

急风一瞬,吹散了浓雾一角,熟悉高大的身影清晰显现,叶寒忽然一喜,如一即将溺水的人不顾一切向他跑了过去,“青川……”

青川双手负背,纹丝不动,任叶寒倾身紧抱也不动于衷,面色凝重发寒,与周围漫天弥漫的浓烟黑雾如出一辙,吓人得紧,“……你还知道回来!宁致远对你这么重要,那我对你又算什么!”

“不是这样的,青川……”

“你既然不要这个家,又何必回来!”青川暴怒着,怨恨着她的“心狠”。

“我没有……青川,你知道我没有……”,叶寒焦急解释道,眼睛都急出了泪来,可青川不听,一把狠心推开了她,任她又重被笼罩在层层黑暗浓雾之中,“青川……青川……”,无论她如何哭喊都不曾回头,怎么追也追不到消失在浓雾中的青川。

画面瞬间换转,漫天风雪白茫苍苍,寒风割脸中她终于追上了青川,却见青川胸膛破了一血窟窿,不住流着鲜红淋漓的血,天地唯雪色中也难掩这一抹红。

青川就这般安静站在她面前,如墨的眼满含哀伤望着她,胸口处的鲜血染红了他脚下的雪,风声急啸,却没不过他苍白干裂的嘴唇无力说出的话,“……姐姐,我做了这么多,可在你心里我永远都只是你的弟弟,对吗?”

风雪没眼,叶寒静静站在原地未动,任北风吹得长发凌乱贴脸,她凝望着近在咫尺的青川,她想抹掉他眼中望不见底的哀愁,可话到嘴边却张不开口,她说不出违心的话,她骗了他这么久,她不想再骗他,真的不想,所以她只能看着青川苍凉一笑间,无声消逝在风雪弥漫中。

晃眼一转,叶寒泪还未干便又回到这搬空了的书房中,里外无人只剩无处不在的空空荡荡,还有她与……青川。

青川一身黑衣森严,离她有一丈之远,无论她如何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是一丈之隔,跨不过越不了,只能两生相望,永生难以靠近。

“青川……”,叶寒追逐着太累,她已精疲力尽,她仅剩的力气也只够喊出他的名字,“……青川……”

黑暗从高高的房梁下一层层落下,书房内的光亮被压成了薄薄一片,紧紧贴在地上只够勉强看见相隔一丈的彼此。今日的青川好生陌生,凌厉的眉,寒霜的眼,高挺胜寒的鼻梁,紧抿无情的薄唇,明明是同样看过千百次的容颜,怎么今日这般陌生,这般疏离,好似不是青川。

叶寒不愿承认,可又舍不得,她已好久没有见过青川了,她真的舍不得,还是忍不住开口痴声唤道:“青川……”

一丈之外,青川冷声开口,尽是无情,“你既然心中无我,我又何必留恋。自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永不相见!“

“……不……青川,青川……不要……”,叶寒下意识失声喊出,她不要,她不要,于是她奋然向他跑去,却见青川瞬间消失于一阵白光之中,好生刺眼,她未停,不顾一切扑了过去,恍然梦醒,浅阳入朱户,罗帐明胜烛。

秋实被叶寒突然睁开了双眼的动作吓了一跳,又立即喜极而泣,“夫人,您终于醒了!”

听见秋实又哭又笑的叫声,屋中中提心吊胆等了一夜的婆子丫鬟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纷纷落下心来,然后端药的端药,打水的打水,准备早膳的去准备早膳,各自慌乱却井然有序地为叶寒的醒来做着事,尽份力。

小火煨在炉子上的药,浓稠发黑冒着苦涩不好闻到白汽,常嬷嬷小心将装得八分满的药碗端了进来,放在床头一旁等稍凉了再喂叶寒喝下。

叶寒稍稍打量了一下自己身躺之处,刚苏醒的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轻声问道:“我怎么在这儿?”她记得她方才是在书房,怎么转眼就回到了合璧庭,叶寒一深想脑子就不由生疼,全身软绵无力,好似被抽了骨头一般。

常嬷嬷细心用勺子喂了叶寒几口温水,然后回道:“夫人,您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叶寒很是惊讶,抬着头望了眼明窗前微熹泛白的光亮,几缕浅金色斜透入窗,若有若无忽明忽暗,与她昨日在书房时的光景很像。一梦晃转过,现已是今明与昨朝,心里忽惆怅不已。

“醒了?”寝屋门口,解白一青衣长袍孤傲一立,缓步走至床边坐下,手指搭在叶寒细瘦的手腕上边诊着脉,边说着,“你这段时日忧虑过多,郁结在心未得排遣,昨日一时激动,气急攻心,这才昏了过去。”

本就不是什么大病,解白很快就收了诊,起身准备离开,但离开前还是对躺在床上神色萎靡的叶寒嘱咐两三语,“你年纪尚轻,又何必一日日如暮秋郁郁寡欢。凡事看开点,这世上除了生与死,其它的都谈不上什么大事,别太为难自己。”

这些道理叶寒都明白,只不过明白与看透是两码事,她于尘世为凡人,爱恨纠葛自是难以避免,她明白,可她连看淡一点都做不到,又如何做到超然物外的看透,她活两世也不过是一凡人罢了!

解白起身准备离开,叶寒身子无力起不来,只好躺在床上开口送道:“雪天路滑,还麻烦解神医大老远跑一趟,实在是对不住。”

“无妨,反正我今日也要进城给江流画诊安胎脉,提前一日也不耽误时间。你好生休养,莫再愁心郁结。”

叶寒淡淡一笑,回道:“解神医的嘱托,叶寒记下了,还烦请解神医去陆府时,莫将我昏倒之事告诉流画。她自怀孕起便不顺,先有耶律平拦路劫杀,后怀双生子神绪一直不宁,若再有我之事让她烦恼,我怕对她养胎无益,还请解神医只报喜,莫报忧。”

“医者父母心,在下在陆府自是知晓该如何妥当行事,你勿用担心。”他懂世间千万种药,却看不懂叶寒这人,明明自己过得都不如意,还有闲情操心她人是否安好,也不嫌累。

眼看解神医将要离开寝屋,叶寒长久纠结一番还是忍不住低声喊道:“解神医。”

解白回头,见叶寒半撑起身子脸色苍白如雪,垂眉低眸间尽显踟蹰,支支吾吾道:“……他……可曾知道?”

叶寒口中的这个“他”,不用猜就知道说的是青川。都说世间女人心最软,今日一见果然无疑,即便被拒绝了数百次,可若有一线希望,哪怕是折磨得自身遍体鳞伤,也祈盼着用自己的不幸换取男人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怜悯,以此妄想着他回心转意,与之重修旧好。

可惜,解白乃医者,只懂有病治病,有伤治伤,从来不做粉饰伤口延误病情之事,“我接到你昏迷的消息时,青川也在军营里。”

有些事让叶寒认清了没什么不好,既然伤口已经发脓溃烂,药石不灵,那就只能忍痛将伤口划开挤出脓血,再一刀刀将腐烂的肉挖掉,只有这样伤口才能治好。

“娘亲,娘亲……”,阿笙风风火火从外跑来,头发蓬乱衣衫斜斜垮垮拖在地上,小脚丫子连鞋也未穿,光溜溜地在地上跑着,还好屋中一直有火龙暖地,要是在腊月寒天的外面这样跑一会儿,他这双小脚丫子非得冻掉一层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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